吉服
三公主的及笄大礼办得十分风光,虽说多年来关乎她身世的流言不止,但帝君在宴上对她宠爱有加,赐璟字,封王位,并将京畿南城一间占地近百亩的府邸赏给她做十八岁的生辰贺礼。
要知道大公主自幼被当做储君培养,久居东宫,二公主年纪轻轻便前往关外,常年不归,只城中有一处落脚的宅邸。倒是她这生父不详的三公主,却占尽殊荣,应得无数人艳羡。次日便大摇大摆地入住王府,之后又陆续添置,今日栽两颗百年金桂,后日在中堂挂方镜宝剑。书房中挂起名画字帖,池塘里养上锦鲤睡莲,诸如此类种种
直到第六日,府上迎来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宋绪。
自那一日两人拌嘴之后,就各自赌气不再联系。就连在三公主的生辰宴上,他也是被母亲强行押着过来,只远远坐在最末处。蕴珠知道,却故意将他晾着,甚至以牙还牙,在他入府成礼的宴上也仅仅陪着宾客吃了几杯酒,早早称醉退下了。
宋绪眼看着身边的位子却空了两刻钟也不见来,不禁如坐针毡,暗地里叫来人问:三殿下呢?
府上的丫鬟眨巴眨巴眼,理所当然道:殿下醉了,先回去休息了呀。
她不再来了?
不再来了。
他心底一沉,又委屈又后悔。
委屈的是自今日是自己入府的日子,她竟这般不给自己颜面,抛下一桌宾客就走。后悔的是不该和她置那一时之气,若是在她生辰礼上低一低头,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个难看的下场。
可是事已至此了,他再悔又有什么用呢?
这下好了,他恐怕要成为大赢史上以来第一位成礼当日就被冷落的宾者。
正当宋绪欲哭无泪,蕴珠的贴身侍女玲珑匆匆过来,冲他行一礼道:宋公子久等了,三殿下正在阁中等您。
宋绪一头雾水,忐忑地跟着玲珑在偌大的王府中穿行。他上回来光顾着赌气,哪里也没去,所以现在瞧哪里都眼生。他被带到一间院子里,正屋里亮着烛火,隐约有个熟悉的人影。正要过去,玲珑却一指另一边的抱厦,对他神神秘秘的一笑:还请宋公子更衣。
门被推开,还未进去就看见面前放着一套红衣。他疑惑地上前:这是?走进一细看,发觉衣裳并非本朝形制,走线缜密,错金缕彩,极为华贵,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这该不会是前朝的吉服吧?!
嘘宋公子知道就好,莫要声张,毕竟这是禁物。玲珑笑笑,其实三殿下心里头一直记挂着您,这样的东西,若没有一番心思也是弄不来的。宋公子赶紧换上吧,有什么话,一会去与殿下面对面说。
好,好。
玲珑指一指吉服旁边的大红薄纱,道:还请宋公子换完了衣裳,再将盖头也一并戴好。奴婢就在外面,会带着您过去的。
宋绪虽然一直对前朝礼制心生向往,也读过一些书,但都各有说辞。他似乎记得有的书记载说盖头是女子蔽面之巾,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女子戴这种罗障奇怪,多半是时代久远,传说有误。再不多想,欢欢喜喜换了吉服,又披上红纱,在玲珑的指引下,一步步去到了正屋。
头上的红纱很薄,并不隔绝视线,只是望出去什么都是水红朦胧的一片。也很轻,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可宋绪偏偏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被装好的礼物,心中期待又兴奋,只肯看地上被烛火拖长的身影,却不肯抬头。
门被轻轻关上。
他也静静坐在床前,心跳得很快。
脚步声渐近,那一方影子也压上他,绪哥喜欢吗?声音有些飘,还格外温存,想来是吃了酒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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