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步倾只得鼓起勇气,去劝阻洛仓兰,总不见得真让他杀人。
她不太情愿地用指尖轻轻夹了两下洛仓兰的衣袖,讪讪道:“那个,别,别这样了吧……你看!就这点伤口,三天,最多三天就长好了!她也是不小心绊倒的,我亲眼所见,她真不是故意的!呵……”
洛仓兰看着步倾不自在的样子,蓦地转换了神色,嘴角微微扬起,微笑道:“别怕别怕,我就是见不得她伤你,小惩大诫而已,知道夫人你善良,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说来也奇怪,这股压迫之力,连步倾都吓到慌神,对于凡人来说,通常被认为是妖魔鬼怪了,还不是要吓得四面逃窜?
可眼前,他们的确有的在发抖,但依然上前很友好地扶起老妇人,而后又几个妇人和善地慰问步倾的伤势,还有人撕了一条蚕丝巾,为步倾包扎。
低头,见老妇人在连连道歉,哭求原谅。
步倾忙忙道:“老婆婆,哎呀!没事的,你也道了这么久的歉,还摔倒了两次,清了清了!您赶紧去忙您的吧!”
之后,她又给了个眼色,示意那位老婆婆速速离开,以免洛仓兰反悔。
一时也感觉不到具体哪里不对劲,但还是先离开这儿再说。
见步倾仓促往回走,洛仓兰立刻上前扶着,甚是温柔,走了一段路,才问道:“你一个女子,替我挡刀,说出去我情何以堪?”
“错了,是铲。”步倾回道。
“好好好,是铲,是铲也不行。”洛仓兰道。
步倾会心一笑,继续道:“当时眼疾手快,顾不得其他,砍我一刀胳膊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我总不能眼看着你被那东西穿背吧。算了算了,以后记得我这挡铲之恩就行了。”
一阵莫名其妙的气氛在二人之间生了起来。
洛仓兰沉重地道:“你是我活了这几万年,第三个心甘情愿对我好的人,我肯定记得。”
步倾眉心一跳,道:“啥?活了几万年啦?”
洛仓兰被步倾抓的重点深感无奈,叹了一气,道:“是是是,你是不是要说,活了几万年的老不死的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想,早知道不替你挡,顺便再推你一把了,你哪儿能那么容易死,我怎么都会比你先死。”
洛仓兰一时语塞,走了几步才道:“其实,今天是我几万年来,第一次伤凡人。我破戒了。”
步倾惊道:“怪不得当时小景镇的刺客,你打不过呢,憋着大招,估计可难受了,哈哈哈——”
步倾总是在任何时候,都能找到让人愉快的理由,遇事无论是好的坏的,总不愿辜负眼前的光景。
快到客栈的时候,洛仓兰扶着步倾在旁边一处台阶上坐下,道:“先别进去,步倾,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我们进城,就很怪?”
“嗯,发现了,是刻意感,一切都太刻意,太不自然。”步倾静静回道。
洛仓兰负着一只手道:“看来你也看出来了,先说这灾民,按道理,这里都在平原灾区,就算他风正良治理有方,昌州无一食不果腹之人,那就没有商州宁州流失过来的灾民?更何况,古往今来,哪个国家哪个地州,会如此疏无遗漏?一日了,我们在街道角角落落,连一个灾民,甚至乞丐都没看到。”
步倾脸色微微一沉,差不多要证实自己的猜测,继续道:“不仅是灾民,还有我们看到的百姓,人有悲欢离合,自然有哭有笑,有惊有闹,你看他们了吗,每个人在做的事都是畅快淋漓,眉开眼笑,刚你使出法力,我都吓到了,周围人明明吓到脸色骤变,四肢发颤,还能上前安慰搀扶,一副和谐友善的模样,明显是强忍着,装出来的。”
沉默了片刻,大致理了清楚,她不可思议道:“对,一件事物太过完美反而不完美,装的,可以说,是整座城都在装……装给我们看?也就是说,他们本就知道我们是谁了……”
布置一座城的假象,这种手笔,很难想象风正良到底得有多深,怎会不令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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