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民风不同南朝,民间女子并不约束于闺阁之中,常亲自cao持,为一家主母。庶民尚且如此,天家宫闱更是女杰辈出,自文昭皇后与高祖开国以来,历代皇后地位尊崇,外戚大权在握。每有幼主继位,母后临朝,外戚之争在所难免。如今新帝还未登基,立后之争已经波及朝堂。僵持数日之间,却有一人力排众议,直言赞同新帝续娶南朝长公主,以固邦国姻睦,以息外戚党争。此言一出,道破礼制之谏的冠冕堂皇,直指众家争夺后位的野心。这个敢于独挑群臣,不畏树敌之人,并非别人,却是朝廷肱股、两朝砥柱、连先皇也不得不敬他三分的宰相于廷甫。于氏一门先后出了四位贤相,百年间名重天下。宰相于廷甫为人刚直不阿,忠于皇室,往日在朝中力压骆后一党,深得先皇倚重。宫变之日他随太子还京,途中劳累,旧疾发作,甫一抵京便病倒在家中。却不料因此躲过大劫,未随太子被困宫中,得以保全性命。他的长孙女正值妙龄,若有心谋取后位,只怕难有与之匹敌的对手。然而于廷甫进谏新帝,直言不讳称,外戚之争为祸甚烈,与其引得门阀倾轧,不若依照先祖遗风,与南朝续修姻盟,从此约束后宫权柄,革除旧弊,兴盛世安平。翌日,颁太后懿旨,废去太子妃华昀凰妃号,以护驾之功封燕国夫人。至此华昀凰既不是太子妃也不是建王妃,从名分上已不再是皇家妇。而新帝仍许她居留宫中,也无人再有非议‐‐燕国夫人不过是个暂时的幌子,册后是早晚的事。哗一声水响,一尾纹鳍锦鲤搅动水面,翻起涟漪阵阵。入冬以来天寒,为怕鱼儿冻坏,那半人高的青瓷千莲盆池已移到廊下避风处,用褥席厚厚裹了御寒。连日和暖,想来不会再回寒,宫人便趁着午后将盆池移到向阳处,除去了外边的褥席。那青瓷碧釉的盆池绘有千朵莲花,经日色映照,分外雅致。不过月余工夫,云退雾散,岁时转暖,已是春日晴好。先皇大丧已过,新帝登基在即,六宫上下整饬有序,各处皆忙着除旧布新。但凡能换的都换下了,能除也除去了,一砖一木不留半点旧污陈垢,蟠龙翔鸾的宫壁玉阶上,再也看不出鲜血流淌过的痕迹。九重天是吉祥天,万民有幸,举国同庆。中宫来仪殿暖阁却冷清了下来。废后骆氏素喜珍禽,在暖阁旁修造了百鸟苑,取百鸟朝凤之意。宫乱之时,笼中百鸟珍禽死的死,逃的逃,余下的也被燕国夫人放了生。只余下若干巧夺天工的金丝笼子,衬着空荡荡的苑子……&ldo;来仪殿&rdo;上的朱匾也已摘下,换上了&ldo;朝阳殿&rdo;的新匾。昔日&ldo;有凤来仪&rdo;,今朝&ldo;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rdo;。只有两只养锦鲤的盆池还留在原处,只因燕国夫人喜欢那几尾锦鲤,内侍便诚惶诚恐地照料着,不敢擅动分毫。今日燕国夫人来时只带了三两侍从,各处看了整饬布置的进展,便踱至暖阁闲看花树鱼鸟。值守内侍见燕国夫人饶有兴味地赏玩着盆池中锦鲤,忙取了鱼饵来,逗得鱼儿欢游。昀凰俯身看去,见水色清澈,粼粼生光。盆池底下铺了雪白细沙,各色彩石与琉璃珠子被日光映射,幻出斑斓色彩。若不细看,谁也察觉不到那半掩在细沙中的一方白石,其质似玉而不透,毫不起眼地沉在水中,连一丝光泽也无。掘地三尺也寻不见的先帝秘玺,谁能想到就在眼皮底下。舍命忍ru,甘冒奇险,便换来这样一个小小物件。惠太妃忍ru偷生、以命守护那一方国玺,先皇苦心密藏、至死才肯托付的小小秘玺‐‐是死物,也是活物;是至宝,也是祸患。俯视那日光下水波动荡,昀凰眯了眯眼,唇角半挑,似笑似讽。皇权究竟是什么呢,一旦空落便连支细簪也不如,细簪尚能杀人,空落的皇权却只是御榻上两下徒然的挣扎;若为有心人所握,哪怕是一行字一方印,亦能化身无上权威,令天下缄口,群臣俯首。攥在手里的那一刻,便已知道,绝不会再交出。为此宁愿手染猩红,夺人性命于倾俄‐‐往后立身存命的退路,就在这方寸印玺。谁负我,谁弃我,都不足惧。有了此物,无需上天入地,只求一方安稳天地,进退由我。&ldo;终有一日,你亦似我。&rdo;骆后最后的话,连同那洞穿肺腑的眼神,似斧凿心底。商妤匆匆穿过暖阁连廊,走得极快,蓦然抬眸见昀凰独自伫立庭中,衣袂凌风飞扬,身姿孑然。她忙放缓脚步,悄然走近身后,裙袂绫罗窸窸窣窣之声,却在冷清的殿阁中格外清晰。昀凰并未回首,仍静静望了宫墙之上的流云碧空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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