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音还没反应过来便凌空起来,到了沈明河身上,吓得他慌忙抱住沈明河的脖子,僵直着身子被放在沈明河怀里,只感受到他说话的时候胸口的嗡嗡声。
这才发觉沈明河而今已经是盛怒至极了,思及此,更是下意识一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像只小鹌鹑一般窝着再不动了。
可转瞬想想,却觉得不对啊。自己被刺杀,他生气个什么呢?还如此大动干戈,非要罢朝。方才在朝堂上连个面子都不给顾行知。
想到这里,迟音有些难耐地抓了抓沈明河的肩膀。刚想抬头问问,只听到沈明河冷哼一声,眉毛高挑着,耐人寻味道:“这才知道害怕了?前几日在朝堂上和我放狠话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你害怕?”
沈明河正大步流星抱着他往乾清宫走。迟音身量不太高,沈明河抱起他一点都不费力的样子,还能让一群宫人们小跑着才勉强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宫人们识趣,没一会儿沈明河便把他们甩得没了影了。
所以现在他正在和沈明河亲密接触,且左右无人。他那纤细又脆弱的脖颈在人家眼里简直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但这不影响迟音毫无眼色,不识时务。绝不放任沈明河说什么就是什么。
“前几日也不知道他们要拿着刀来弑君啊。”迟音声音低哑,一想到方才那近在咫尺的匕首心里一悸,下意识抓着沈明河的衣服再不敢松手。
“人不可算尽,事不能做绝。你让本王彻查到底。这不是让他们去死?既然总归要死,拉上你一起倒是划算。”沈明河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肩头隐隐发白的手,垂着眸,已经找回了平日泰然自若的语气,冷淡道。
“若是真的行得正坐得直,又怎么会怕你查?还不是那群人藏污纳垢,不敢在□□下走一遭?到头来反倒怪朕?这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迟音一听到这话就不开心了。也不管自己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不是被沈明河抱着,只怕都要蹦起来跟沈明河吵架,哪怕在别人怀里也哽着脖子半步都不肯退让。嘴上的亏也不能吃!
再说若不是自己大闹一场,他沈明河又怎么能有了这么好把持朝堂的机会?现在倒好,这人得了便宜比谁都能卖乖。怎么?坐收渔翁之利不够香?还能说得出这样的风凉话,可真是,无耻。
“道理?”沈明河听到这两个字就笑了。低头瞟他一眼,眼睛微眯着,那双精致的凤眸里暗潮涌动,却还是施施然道。“你还真是不识青天高,皇地厚。他们为何要跟你讲道理?本王又为何要跟你讲道理?”
“你既然让本王查,便要做好天翻地覆的准备。而今满朝文武的性命皆捏在本王手里,那么些人,本王想让他们生他们便能安然无恙;本王想让他们死,他们连九族都要遭殃。他们有罪没罪全凭本王一句话的事情,你现在却要求让本王来讲道理?本王凭什么跟你讲道理?本王就是道理。”
“你又何苦这般?”迟音听他说完心里一恍,这才想起来沈明河这人说一不二,固执又执拗,不能硬扛只能智取。
便眼神一闪,突然就熄了嚣张气焰,轻轻挠了挠手边沈明河的脖子,软着音跟他商量道:“朕给了你看清他们黑白的机会,可让你混淆是非。这山河破碎,朕不想强笑河清。你也该知道,过了这村便没了这店。此时不挖毒疮,日后深入肺腑时候,害的可是你自己。”
“这江山是你迟家的,又怎么会害到本王?”沈明河不明意味地笑笑,感受脖子上那只手像是羽毛一样轻轻挠他,还是铁了心凉薄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迟音死死盯着他,连着气都不想发,吸了吸鼻子,有些无措道:“朕是君,你便是朕的臣。朕与你同舟共济,你既然要胡作非为,朕便跟着你挨骂。即便是千夫所指又如何?这天下本就是你给朕的,你想要,随时都能拿去。又何苦要故意作践它,更作践了你自己?”
沈明河脚步突然一顿,站在原地再不往前走了。听了他的话狭长的眼眸里深邃幽远,像是古井里荡起的一层慢慢扩散的涟漪,有些涣散。清艳出尘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唯那眉宇间轻轻皱着,像是风间撩过的一抹轻纱。
迟音下意识便伸出手去想要替他展平眉头,他知道沈明河定然艰难。苦心积虑地做那奸臣,不过是掩饰自己。可而今自己都主动给了他肃清朝堂的正当机会,他并不需要借着肆意妄为来倒行逆施。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一个个地查过去。朝堂上本就蛇鼠一窝,对于沈明河来说,这件事情若是较真起来,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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