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听了微叹,&ldo;存亡只在一念之间罢了。&rdo;&ldo;李贤若能继位,定是个圣主明君。&rdo;赵老板倚着柜台道,&ldo;可惜镇军大将军流放途中坠崖了,北衙如今落到一帮内官手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阉人多奸佞,武后如狼似虎,正做了她铲除逆旅的爪牙。&rdo;掌柜的垂眼翻案上的账册子,灯火照亮他的半边脸。他淡淡的,对这话题有点心不在焉,只道,&ldo;谁在那个位子上都一样,北衙原就是替当权者扫清障碍的,镇军大将军坐镇,未必就能比宦官们做得好。&rdo;顿了顿复一笑,&ldo;我前几日得了坛好酒,过会子叫人给您那桌送去。路远迢迢还特地给内子带吃食,我心里过意不去。&rdo;赵老板推辞两句,到最后便也笑纳了。脚夫们长途押运辛苦,糙糙用了饭便纷纷回屋里歇息。大堂里只剩几个伙计打扫,也该打烊关门了。掌柜的收了算盘,身后的帘子一挑,出来个窈窕美人。倚门笑道,&ldo;掌柜的今日多少进账?&rdo;掌柜的过去携她,&ldo;当家娘子要来查账了么?&rdo;她嗤地一笑,看他鬓角汗水晕洇,抬手给他拭了拭,&ldo;这天气,这样热!&rdo;他吹了柜上烛火,两口子走出客栈。外头月光皎洁,他低头看看她,&ldo;温其呢?先回府了?&rdo;她挽着他,软糯的嗯了声,&ldo;ru娘先领他回去了,在我跟前只管闹,没见过这么刁钻的孩子!&rdo;她摇摇他,&ldo;莫非你小时候也这样么?知道母亲这里要断奶了,愈发的黏人。&rdo;掌柜的没正经起来,&ldo;我要是有个这么美的母亲,也要黏着不撒手的。&rdo;她有点脸红,所幸隐匿在黑暗里看不见。两个人并肩沿着夯土路走,今晚的星月出奇的辉煌。她把脸靠在他的肩头,&ldo;才刚又有中原的马队么?不知道长安如今怎么样。&rdo;&ldo;长安?&rdo;他比比天上,&ldo;长安也是这片月罢了。暖儿,到漠上三年了,你想家么?&rdo;她显得有些怅惘,&ldo;想是想的,可是有了你和温其,我的家就在乌拉城了。这三年来我过得很好,就只一样不顺心,做什么老有佃户想把女儿塞给你?我知道了很不欢喜。&rdo;她嘟起嘴,&ldo;你记着没有下回了。再叫我听说,我可是要撒泼的。&rdo;他停下来把她搂在怀里,&ldo;我何尝愿意这样!是你自己要挣贤名,倒弄得自己憋屈。再有人寻你求情,不要客气,直接撵出去就是了。&rdo;她圈着他的腰,把脸靠在他胸口,&ldo;我的夫君是我一个人的,不同别人分。&rdo;&ldo;我多早晚要你和别人分来着?这样傻!&rdo;他在她颈间温腻的皮肤上轻捻,贴近她低声道,&ldo;今晚月色好,咱们到城外走走。好容易得着空的,明日有见素替我,也不用早起。&rdo;每对夫妻都有些私房的小秘密,她和容与也有。乌拉城外两里地有个卢梭湖,湖水碧蓝,牧糙丰沛,那是镶在绿洲里的明珠,有戈壁滩上难得一见的旖旎景致。说来不好意思,温其就是在那里怀上的。他开口要去,她总是免不了扭捏。好歹推脱一番,最后还是妥协。他们调转方向出城,城门外早停了一驾马车。她暗笑他心怀不轨,还是款款登上脚踏。回想想这三年的塞外岁月,当真是神仙似的日子。她也许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吧!有房有地,有夫有子,连那城宇都是她荷包里的产业。只是闲的久了有些百无聊赖,便夫妻联手开了家客栈。不图赚钱,权当打发时间用。开始的时候她也在店里张罗,后来有了孩子,奶孩子、带孩子,一刻不得歇,就退到帘后去了。不过这样的生活她觉得好,他未必满意。他是空中的雄鹰,生生被她折断了翅膀,困在这城廓里。她唯恐委屈他,愈发纵着他,简直就像对待独孤温其一样。到了地方,他抱她下车。远处连绵的祁连山脉在天边堆叠出幢幢的黑影,衬着这湖水镜面一样澄澈。卢梭湖是个融雪湖,常年温度都不高。奇怪的是容与总爱在那里头洗澡,他说是早年行军时养成的习惯,冰天雪地里也敢露天沐浴。她蹲下来划划那水,冰冷的,直刺到骨头上去。回身要找他说话时,他却已经从另一边趟水下去了。她捂着脸,这人倒从来不吝展示他的好身材!明月当空,满世界灼灼的白。他解开束带,乌发披散下来。潜水下去,头发湿透了,缎子般服帖披在背上。她在一方平坦的石头上坐定,托腮观赏,美人出浴,果然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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