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刀自作聪明地给自己挖了个坑,奋不顾身跳了进去,然后发现不讲江湖义气的凌公子一个健步跃上坑顶逃之夭夭,把他自己留在坑底憋了一身火,只能吃廉价“自助”了。。他晚间吃饱了发呆无聊的时候,给梁有晖发过去一条带图的信息,认为这事有必要向梁少爷交待一句。图片就是那只游戏机破裂黑屏的尸首照片,惨不忍睹。薛谦打字说:【这宝贝救了爷一命,还是应该谢谢你,挺贵的东西糟蹋了。】梁有晖回道:【坏了啊?没事不贵,我再送你几个新的。】天生迟钝的超级巨婴这根反射弧确实有点长,过了足足五分钟才爆炸了,接连轰过来好几条信息:【怎么回事?这难道是子弹打碎的?薛哥你受伤了吗?你现在没事吧你在哪啊!】薛谦眼瞅着手机“嘟嘟”响个不停,来电显示和短信提示音争先恐后地撑爆手机屏幕。他忍不住乐了,都能脑补出来梁有晖此时一脑袋炸毛的滑稽天真表情。小孩没见过世面,至于的么。薛谦还是接了电话,梁有晖咋咋呼呼地不停追问他到底在哪,当即就要订机票过来看望他。薛谦一口回绝:“不用,你千万别来。”梁有晖止不住地关心:“哥你真没事啊?我怎么听你现在说话声音不对,你是不是头晕,气短,失血过多?那颗子弹打在小肚子上,将来会不会肾虚啊?”“你才肾虚!”薛谦笑骂,“老子结实得很,行啦你别闹腾,等我回去,找机会请你吃个饭吧,谢你的救命之恩。”薛谦为了挡住这小白痴想要飞过来探病的企图,被迫都开口邀请梁少爷吃饭了。他其实很想跟梁有晖说,你丫钱烧的吧?别闹了,咱俩又不合适,你别费那些花花小心思。他这句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觉得做人还是善良些,涉及感情之事应当厚道。自己这算是太聪明了一步到位,还是自作聪明想太多了?这种事倘若判断力出了差错,他薛夜叉以后甭在同志圈里混下去了,梁有晖明火执仗地就是在追求他!然而,面对如同一盆清水一眼就能看穿看透看到底的梁大少,他反而有点不太忍心。……深入腹地大清早,凌先生打了鸡血似的,把几位同伴从被窝里拎出来,开始新一天的行动计划。这人大约是昨夜在洗手间里连放了两炮,尝到舒爽的滋味,今早起床时带着一身飒飒的威风和爽气。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身形好像都从平地上又拔高了两寸,走路都横着拽起来。“有些小孩发育晚,二十三窜一窜,还真有可能。”严小刀在洗手间叼着一根牙刷自言自语,一抬眼撞见大大咧咧直闯男厕所的毛姑娘。“什么东西窜一窜啊?”毛致秀对俗语、歇后语之类掌握得不太灵光,就没听懂严总如此关键的感慨。这小子发育相当不错了,以后要是再窜一窜,老子在小孩面前都不够看了……严小刀把后半句话连同牙膏泡沫全部咽了回去,带颜色的荤话没必要说给姑娘家听见。吃早饭时,凌河嘴角掩饰不住沉醉的笑意,一声不吭连吃了三碗馄饨,让坐在一旁了然于心的严小刀忍不住感叹:“到底是年轻,身体素质好,胃口也真好。”凌河舔干净嘴唇,冷笑道:“老人家过奖了!”两人陷入偶尔挑衅斗嘴的模式,并且十分享受,乐此不疲,严小刀斜眼一瞥凌先生:“老人家也曾经年轻过,都懂。”“年轻过?”凌河反唇相讥,“严先生,你放心地老掉,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毛助理差点儿被一口馄饨汤给呛着,可又没听太明白。严小刀往回翻找自己十多年前那些已经淡漠发黄的记忆,谁在青春年少时没有热血过、疯狂过?初尝性事的妙趣引火烧身又欲罢不能的销魂滋味,他也曾经领略过。只是这些年时过境迁,对那件事已经变得口味淡泊,甚至有时床上遇见不合心意的人味同嚼蜡了无兴致。太早开窍果然容易乏味早衰,直到他认识了凌河,好像在略微偏离人生方向的某一条岔路上,遇见一件珍宝,再也没觉得生活乏味……凌河偶尔流露十分讨人怜爱的孩子气,有时偏偏又耍弄城府心机,令人忌惮,严小刀已说不清他喜欢的是哪一副面孔的凌河,面对一个无论过往经历亦或性情脾气都很不简单的凌先生,他只能照单全收接受属于这人的一切,没有挑挑拣拣选择性接纳的机会。一面色彩斑斓的多边棱镜在光线下反射着神秘难测的光芒,你能将它砸碎了只拣出其中一块单薄苍白的碎片,然后说你喜欢它么?离开酒店餐厅时严小刀轻声说:“我们别去了,一切线索都留给薛队长吧。”“确实有薛队长就够了,他是个很厉害也靠得住的警察,咱们权当出来旅游,明天就回家。”凌河突然笑出坦率的气质,“你坐过三轮蹦子吗?我还没坐过,我要坐一个玩儿!”凌先生今日是取道小陈同学口供交待的那条出城路线,前往三江地的交界处,也就是薛队判断的当年第一案发现场。并且,凌河拒绝了毛助理提出的开车建议,特意跑去荣正街的早市,租了一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三轮蹦子。毛致秀看到那辆小蹦子,捂住她最精致的小清新文艺脸,几乎来个后滚翻逃之夭夭:“老板,这破玩意儿你让我怎么坐?!”这种座驾,在市场上已经快要被更新换代集体淘汰了,只有在交通极不发达的农村及城乡结合部地带才能看到。现在当地更流行两轮子的电驴,以及大尺寸的三轮摩托,能拉快递能带猫狗还能接送孩子。凌河从集市里扒拉出来一辆老款式的三轮蹦子,还挺不容易,廉价的硬塑料顶棚将他们三人极为勉强地容纳进去,憋在里面感到呼吸困难满目疮痍,每个人被分别塞进一个角落,几乎无法挪动身体。严小刀先就无奈地笑出声,这也就是凌河这神经病想出来的,坐这个玩儿?!他一伸腿就会踩到谁,一抬胳膊几乎碰到毛姑娘的胸部,他只能像坐冰棍一样,使出一套憋屈的缩骨功。三轮蹦子没走几步,就开始在路上倾斜,随后丧心病狂地直奔马路牙子冲过去,毛助理花容失色地大叫:“重心不稳要翻车啦!”凌河抱怨道:“小刀你分量太沉了!”严小刀哭笑不得:“这赖我?”毛致秀指责他俩:“严先生那么沉,凌总你还非要跟他挤着一起坐,侧翻啦你快坐到我这边!”驾车的是一位农民老司机,对眼前状况习以为常神态自若,唇边带着迷一样的微笑,对待他们几位城里过来体验生活的老板就是个“逗你玩”的表情。破旧不堪的三蹦子在鸡飞狗跳的气氛中重新开动,沿着疙疙瘩瘩的乡间道路蹦着前行,凌河心不甘情不愿地和毛助理并排挤坐一起,享受着车屁股冒出的黑色尾气浓烟,早饭馄饨都快颠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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