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钱自然是加倍的,从县里找来的那些劳役也都愿意。以前被官府抽丁役没工钱,如今干活的工钱比平时自己出去打零工也不差,搁谁谁都愿意。也因此紧赶慢赶,如今双屿岛上也算大变了模样。一排排一行行的房子拔地而起,靠中央的是商铺,划分了四个区域。往外就是民居、酒楼、客栈之类的,仓房区建了两处,一处大的在岛中央,临着市舶司,另一处小的则在港口的码头。都是清一色的青砖灰瓦,乍一看去就好像岛上凭空多了一座灰色的城池。自然是有城墙的,可惜这城墙工程太大,只能慢慢采石建造。按照目前的进度,三月之前双屿岛就可以用了,可如今却发生了被人袭击之事。此事薛庭儴等人早有防范,所以双屿岛附近有舰船巡逻,可这次对方太狡猾,竟趁人不备突然袭击,虽是巡逻的人很快就回援,可惜岛上还是有劳役受了伤。“是一伙儿人,从衣着打扮上看不出是哪一方的人马。人数并不多,船也是轻型船,所以我们没追上。”上了船后,耿指挥使暗沉着脸道。市舶司这边忙得脚不沾地的同时,郭巨卫那边也没闲着,如今耿荣海升了指挥使,自然如臂使指。整顿旧部,训练新兵,忙得一片如火如荼。耿荣海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就是协助市舶司建立一个大昌对外的港口。薛庭儴曾与他说过自己的设想,这个设想让耿荣海每每想到就一阵战栗。是激动的。若是那般盛景真能呈现,那是泼天的功劳,封侯拜将都不在话下。事情一直进展得很顺利,谁曾想竟在这时候发生了事。“你是清楚咱们挡了多少人的财路,朝廷为何只开了这一处市舶司,而不是几处齐开,就是朝中有人阻止。若是我们这里弄砸了,那些人更有借口阻拦,所以你不该诧异会有人从中作梗。”“到底是有些疏忽了。”耿荣海苦笑道。两人匆匆赶至双屿岛,此时岛上一片混乱。那些人轻装简行,似乎就打着来捣乱的主意。上了岛,便直接奔赴岛中央,袭击了那些劳役。岛上有卫所的兵卒守卫,人数还不少,约有一百多人,却是没敌过对方。对方虽只有三十多人,可俱都配了火铳。时下通用的鸟铳、三眼铳等单兵使用的火铳,都是填充子窠的。其中又分了两种子弹,一种是火药配合实心铁弹,还一种则是里面填充了铁砂、碎瓷片、石子、等的混合物,也就是散弹。这次袭击之人用的就是散弹的鸟铳,这种火铳阴狠毒辣,且攻击面极广,乃是当下使用最多的火铳。对付敌人自是好的,可若是自己人被这种鸟铳打中,极其惨不忍睹!卫所的兵卒当场被打死一个,其他受伤者无数,薛庭儴两人到时,伤营里一片哀嚎。随船而来的还有耿荣海找来的大夫,定海县仅有两个医馆中的大夫都被找来了,还有卫所里的军医。一行人到了后,薛庭儴就命大夫赶紧上前治伤。可人手根本不够用,这种鸟铳想打死人不容易,但对人伤害极大,伤口都是大面积的,且镶嵌在肉里的碎石、铁砂,会给处理伤口带来极大的麻烦。卫所的兵卒们倒还好,见着指挥使大人来了,都咬牙忍着。一个年轻的兵卒左肩血肉模糊一片,还强忍着说没事。倒是那些受伤的劳役十分麻烦,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鬼哭狼嚎一片,纷纷叫着自己要死了。耿荣海脸色阴沉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薛庭儴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我先去看看那些劳役们。”薛庭儴说完,就走出这处帐篷,去了一旁的帐篷中。这些帐篷都是平日里兵卒和劳役们居住之用,此时挪了最大的几个帐篷,用来安置伤号。“薛大人,我们会不会死?”“薛大人……”薛庭儴平时总在岛上巡视,不少劳役都认识他,见他来了,纷纷唤道。薛庭儴紧紧抿着嘴,安抚道:“不会的,大家相信我!此时大夫正在给大家治伤,因为人手有限,只能一个个来。对这次的事,本官很歉疚,你们放心,这次受伤的人工钱照发,另还有抚恤银。“待伤治后,你们都回去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康复。有伤残者,市舶司衙门和县衙一定会负责到底,请大家不用惊慌,保持镇定,这样也能避免大量出血。”“是啊,大家都平静平静,现在大夫可都在这儿。旁边帐篷里的兵丁们,都等在你们后面,你们保持镇定,多配合大夫,这样也能加快些速度。”旁边有个总旗也道。经此,这些劳役们才安静了不少。其实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就是知道受伤的人多,怕自己这些平民老百姓被忽略了。如今听说官老爷们都排在自己之后,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见几处帐篷里的医治,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薛庭儴这才出了帐篷。耿荣海也从另一处走出来,他浓眉紧缩,面色暗沉,明显是心中潜藏着仇恨。若是那些人没跑掉,估计这会儿已经被他命人千刀万剐了。“该死的!”他一拳打在木桩上,碗口粗细的木桩竟是被他打折了。“你现在对是那一路人马袭击我们,可是心中有数?”“方才我问过那些受伤的兵卒,这些人没有统一的着装,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唯一就是配了十多根鸟铳。我让人把方才带人去追的百户叫过来,再详细问问。”两人去了一处帐篷坐下,这里条件简陋,也没有什么茶水可供应。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两人也没什么心思喝茶。那姓徐的百户很快就被叫过来了,是个四十多岁长得矮壮精悍的中年男子。“那些人跑得很快,用的是小型的沙船,但船是经过改良了,不光有风帆助力,还有车轮,当时我们追他们的时候,他们将太平蓝都扔了,双向联动,我们的船大,比他们吃水也深,实在追不上。”“车轮?”薛庭儴发出疑问。他到底不是海船不是很精通,自然听不懂这些行内话。之后经过耿荣海的解释,薛庭儴才知道原来当下的船也是分很多种,大部分海船都是以风帆借力,以船舵控制方向,所以驾驶海船的船手当是有多年经验,熟悉洋流天气以及海域情况之类等等事宜。但也有不全是靠风帆借力的,一般海船为了灵便,也是为了在需要的时候进行提速,会配合船桨。可船桨需要许多浆手共同配合,光训练这些浆手配合就需要不少时间,于是便诞生了一种车轮船。这种车轮船在船尾以及左右两侧,配有大小不等的车轮,以轮激水,其行如飞,负责踩水的轮手根本不需要配合,只需要踩自己脚下的轮即可。不过这种船也有一种不便之处,那就是不能负重,船体也不能过大。多数用于江河湖泊,作为海船倒是极少的。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如配合大船使用,以及海战时进行突击,此船速度极快,就是后劲不足。一般若是长时间航行,还是会以风帆为主。“他们往乱礁洋逃窜而去,不过倒是挨了属下一炮,可惜只是撞碎了他们的船舷,没伤了主体。”徐百户有些感叹道。薛庭儴沉吟一下,望着两人:“如此少见的船,应该并不难查。”“这——”徐百户突然道:“对了,指挥使大人,提举大人,属下还有一事未说,属下瞧着那些人有些像疍民。”“疍民?”薛庭儴和耿荣海互视一眼,怕薛庭儴不清楚,耿荣海做了些解释。所谓疍民,是指两个地方的人,分别是福建的闽江一带的福州疍民,和广东珠江口一带的疍家人。这些人终年漂泊于水上,他们没有户籍,没有土地,以船为家,靠打渔采珠为生,打从宋朝起就被列为贱民蛮夷一类。朝廷对疍民管辖诸多,例如不准陆居,不准穿绸,不许读书,不许科举应试等等,而疍民很多时候还是充作采珠人使用,日子过得极为悲惨。福建和广东一带,早年本就是蛮夷之地,还是前朝为了缓解粮食危机进行了开发。之后海陆畅通,随着海上贸易兴起,这两地才渐渐繁荣起来。可两地的繁荣,对疍民的处境丝毫没有改变,反而压迫了他们本来的生存空间。他们擅长水性,又因形容相貌与陆地人有些诧异,让北人恐慌。而因为海上贸易的繁荣,致使沿海一带屡屡有海寇肆掠,这其中便少不了有当地人疍民出没。疍民还另有一个俗呼,曰之疍家贼。可见一斑!而徐百户这么说并不是没有依据的,疍民因为长年在船上生活,天生相貌便与正常人不同,不光肤色极黑,且下身较短并腿部弯曲,在闽地用当地语言又称其‘曲蹄’。“属下看着像是,就那腿那肤色,且两位大人大抵不知,属下之前在其后追赶,这些人动作极为敏捷,一看就是擅水性的。能满足这三样条件,除了疍家贼没跑。”耿荣海的脸色更加阴沉,甚至眉宇间隐隐有些隐忧。薛庭儴见此,问道:“耿指挥使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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