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肆壹回说话间饭菜上桌,瓦盘盛菜,竹筒盛饭,香味四溢,确实令人食指大动,可惜就目前的状况……孔先吃兴大减,手握木筷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饭菜,暗叹自己刚才似乎高兴得过早,转眼间普通的一顿家常便饭竟吃出鸿门宴的感觉,哀哉啊。窦寇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变得意兴阑珊,说实话她有点小小的后悔,美食当前且气氛恬静,本该好好享受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弄得彼此不快呢?夹了一筷子蒸鱼放到他碗里,&ldo;趁热吃,冷了就腥了。&rdo;孔先抬头看她,这一阴一晴一冷一热的他愈发瞧不清她究竟意欲为何了,只好听话的动手开吃,算了,凡事看开点吧,前头的路还长着呢,吃饱了才有力气翻山越岭,艰苦跋涉。纵使凤髓龙肝珍馐美味也有吃完的时候,餐毕窦寇细细品茗,孔先不发一言的垂眸研究桌面的木头纹理,窦寇见状想着怎么速战速决,反复跟前夫纠缠不休实在耗费心力,放下杯子特意弄出些动静,获得他的注意后,她说:&ldo;欧阳羯请钟文做我这部戏的导演。&rdo;&ldo;挺好啊,有钟文帮你,不会太辛苦。&rdo;孔先恹恹的应和。&ldo;导演既然定下,剧组基本算是正式成立了,这些天在挑演员,诸事按部就班进行中。&rdo;&ldo;哦。&rdo;这些东西他又不懂,跟他说干嘛?窦寇给他搞得耐不住性子,伸手掠掠头发,直言道:&ldo;得,咱俩也用不着拐弯抹角的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推了你资金的剧组散了,我和师兄都讨不到好,一路跌跌撞撞爬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会再矫情什么,所以,谢谢你投钱给我。&rdo;孔先眉毛一掀,颇感意外,死硬派居然也会向金钱服软,这段日子她的转变不可谓不大。窦寇平静的继续说道:&ldo;不过,我和你仅限于投资人与被投资人的关系,除公事外的任何要求,我一律不予回应。&rdo;&ldo;豆豆,我投资给你,目的非常单纯,只希望能帮到你,从没想过跟你提什么要求。&rdo;就知道她要误会,孔先说:&ldo;不然我又何苦瞒着你呢?&rdo;天上掉馅饼是神话,她不是三岁小孩儿岂会轻信?&ldo;不管你的&lso;目的&rso;到底有多单纯,卡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解我燃眉之急,说没有一点私心,我表示怀疑。&rdo;孔先疲倦的捏捏眉心,发自肺腑的沉声说道:&ldo;豆豆,如果砸钱能让你回心转意,我们又何须坐在这里,搞得活像债权双方谈判似的么?而且用钱就能买到的感情,你以为我会稀罕?我们之间还不至于那么不堪吧?&rdo;窦寇心头一痛,是她过于偏激了吗?将大家扯进恶俗市侩的境地,鞭挞他的同时自己又高尚到了哪里?&ldo;抱歉……&rdo;孔先浅浅淡淡的笑笑,&ldo;别说抱歉,其实都是我活该,谁让我过去伤你太深了呢?&rdo;窦寇猛的一激灵,瞠目瞪他,&ldo;你恢复记忆了?&rdo;&ldo;没……或者你可以当我恢复了。&rdo;&ldo;什么意思?&rdo;孔先没回答她,起身走到门口结账,窦寇急忙跟上,&ldo;你到是说啊!&rdo;孔先突然把结账单塞给她,&ldo;你说请我的。&rdo;窦寇噎得差点岔气儿,愤愤然把单据拍到收银台上,&ldo;对,我请客,你出钱!&rdo;孔先哂然,&ldo;犯得着嘛?又没多少,改天你想再请就不止这点钱了。&rdo;&ldo;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论,你别管。&rdo;她犯倔。等半天没收到钱的收银员小声插嘴:&ldo;我们这里支持刷卡消费。&rdo;孔先扭头看收银员一眼,掏出皮夹抽了几张粉红大钞,调侃道:&ldo;小妹妹别怕,我不像某人翻脸不认帐,零钱不用找了,谢谢。&rdo;窦寇用力哼一声以掩饰因赌一时之气引发幼稚行为而感到的尴尬,孔先抿住笑意,拉了她的手推门出去,&ldo;记得,你欠我一顿饭。&rdo;这厮转移焦点的手段不是普通的高杆,待窦寇上了他的车,开出去老远才意识到这点,立刻重启话题问他:&ldo;你的记忆到底恢复了没有?&rdo;孔先注视前方,&ldo;这事儿先不急,陪我去一个地方。&rdo;&ldo;上哪儿?&rdo;他问:&ldo;在你的剧本里,哪儿最浪漫?&rdo;窦寇反应不过来,眨眨眼,&ldo;啥?&rdo;他好心的诱导:&ldo;一男一女数星星晒月亮,能够互诉衷肠风花雪月的地儿啊。&rdo;&ldo;海边。&rdo;&ldo;咱这儿没海。&rdo;&ldo;山顶。&rdo;&ldo;咱这儿没山。&rdo;窦寇醒过闷来,恨声:&ldo;孔先,你逗我玩儿呢?&rdo;孔先却突地一拍方向盘,兴奋道:&ldo;我想起了,咱上哪儿去!&rdo;当他白痴一样瞪着,窦寇心说他吃错药了吧?孔先被她盯得受不了,安抚着说:&ldo;忍耐一下,很快就到。&rdo;摸不透他这演的哪一出,窦寇也懒得追究,想他总不能把自己给卖了吧?干脆靠回椅背闭目假寐。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他的轻唤声:&ldo;豆豆睡着了么?&rdo;窦寇撑开眼皮,&ldo;到了?&rdo;&ldo;嗯。&rdo;他点头,率先开门下车,绕过来打开她这边门。窦寇一只脚刚一落地,眼前熟悉的景象让她神色一振,怎么也没料想孔先把车开到了学校,夜幕下的图书馆,青瓦白墙有棱有角,几经岁月侵蚀稍有斑驳却不见破败,足见校方维护得益,可惜物是人非,年少时从这儿走出的一双人,今夕已劳燕分飞。&ldo;当年你撬锁的车棚被拆掉了。&rdo;他与她并肩,有些遗憾的说。窦寇怔怔出神,下意识反驳:&ldo;谁撬了,我开错锁而已。&rdo;&ldo;嗯,我一直挺感激你眼神不好的,开错了锁找对了我。&rdo;窦寇轻吸口气,走开几步拉出些距离,她才不要跟他一起缅怀旧日情长,不太高兴的问:&ldo;深更半夜来这儿干嘛?&rdo;孔先一把拽回她,&ldo;给你看样东西。&rdo;说着带她走到后备箱,掀开后盖霎时一阵花香扑鼻,满满一箱的玫瑰,红的黄的白的粉的蓝的几欲无法容纳,鲜嫩的花儿娇艳无比竞相绽放,花瓣犹带露珠,真可谓繁花锦簇,令人目不暇接。&ldo;你!&rdo;窦寇震惊结舌。孔先手握拳放到唇边咳了咳,&ldo;那什么,我从没送过你花,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岫儿说送玫瑰花最合适。&rdo;窦寇抽抽眼角,&ldo;于是你就暴发户似的乱七八糟买了一大堆?&rdo;&ldo;呃,开始只想买一束,可拿不定主意要哪种颜色……&rdo;窦寇似笑非笑的斜睨他,孔先不好意思的别开眼,其实是因为他需要寄托的寓意太多,有歉意有示爱有赞美有祝福等等等等,单一的花色不够说明问题,所以卖花的店主让他什么都来点,凑齐1001支代表一个中心思想:&ldo;爱你一直到永远&rdo;。孔家人不是一向以精明著称的么?居然被一个卖花的坑骗,脑子了进水,傻不傻啊?窦寇不禁感慨万千,&ldo;孔先,你也有这么二的时候。&rdo;&ldo;二就二吧,人生难得几回二。&rdo;窦寇忍不住喷笑,&ldo;我写了这么多年稿子,情情爱爱无数,可都没你会浪漫……不,是浪费。&rdo;孔先有点恼羞成怒,握住她的双肩压到车上,&ldo;费那么大劲儿,没有功劳总有苦劳,不许再笑了。&rdo;本想博佳人一笑,岂料博来的是嘲笑,叫他情何以堪?看他孩子气的发脾气,窦寇更止不住笑,拍拍他冷峻的脸颊,&ldo;钱再多也该用在刀刃上,这个故事教育我们别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儿。&rdo;孔先颓然垂下脑袋,抵住她的额头,&ldo;豆豆,有钱没钱无关紧要,我的&lso;刀刃&rso;是你呀,再吃力也想讨得你的好,知道么?&rdo;笑意渐敛,窦寇浅促的喘息,他的温度通过肤触及呼吸绵绵传递,一圈圈烘热了她,心跳骤的紊乱。他握住她的手合在掌中,珍惜似宝,双眼深邃的虔诚注视,&ldo;过去的我不懂得怎样才是对你&lso;好&rso;,以为供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就行了,钱能买来理想买来成功,幸福还怕买不来?然而事实证明我完全错了。&rdo;窦寇屏息,&ldo;你,真的……恢复记忆了?&rdo;&ldo;过去的事儿,柯绒全告诉我了。&rdo;孔先不无苦涩,如此重要的记忆竟是从别人口中听得。窦寇形容不出眼下什么感受,一直以来担心他恢复记忆而温情不在,却没想过他依然如故会怎样呢?虽然现在他尚未真正完全恢复,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仍旧大费周章的来讨好她……&ldo;要对一个人好,即使已经做得无所不用其极,但别人一点感受不到,这就是失败。&rdo;孔先拥她入怀,脸埋进她肩窝,声音嗡嗡哑哑,&ldo;豆豆,原谅我,我爱你。&rdo;42肆贰回窦寇惊讶莫名,&ldo;我爱你&rdo;他不是第一次说出口,却是唯二的一次。孔先骨子里挺大男人主义的,即便当初陷入热恋,与她难舍难分之际也口风严谨,可现今从不轻易言爱的男人,竟使用了几近哀求的语气,姿态卑微,恳恳切切。窦寇下意识想做些什么以证明这是否真实,于是推搡着他,&ldo;孔先……&rdo;感受到她的挣扎,孔先不禁收拢手臂,十分害怕她逃离似的紧紧护于胸前,&ldo;豆豆,十年前我们从这里开始,十年后我们能不能再在这里重新开始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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