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慎托了茶盏,轻飘飘道了一句:“起来。”只呷了一口又将茶盏重重落下,“朕既命太子暂代朝政,便是相信太子行止有度。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朕容不得尸位素餐,也容不得越俎代庖。”
一番话明明白白抛到萧瑨面前,生生将他方才那般凌人之色砸得粉碎。
“既然人已到了,便传进宫来,朕倒也想听听这一个多月里饶州发生了什么事儿。”
自柏葛进宫后,祁高煦与展柔便只在宫外静候。
清晨薄雾渐次褪去,笼过一线朝阳。
雾间泠露、煦日暖流交缠漫溢于京都城上空。
晨钟余音犹存,余音漂浮间似也听得数十里外京都之北的凛冽寒凉,回荡钟声一时竟又添过几分沉滞。
蹄声渐近,踏破沉寂。
随急蹄而至的是一路血迹。
那柄曾献上无数场血祭的佩剑此刻正握于萧玠手中。
蹄声落时,宫门处响起尖利悠长的声音。
“传饶州巡抚展柔、刑部侍郎祁高煦入宫觐见。”
萧玠提剑走在前面,内侍引着展柔和祁高煦跟在后面。
几重宫门,几折回廊。
目之所及尽是血色。
去岁,也是这样一般的盛夏,夜幕之下、景明殿前,也是如此一般的血涌。
这一段路,极致的漫长,却又极致的短暂。
展柔凝神望着那柄殷红,低头缓步而行。
行至一半,萧玠回身道:“萧玠忽然想起一件事,需得先处理一下,二位大人先行一步,萧玠随后就到。”
萧玠走后,内侍依旧引着展柔和祁高煦往东阁的方向行去。
展柔微微侧身,目光越过廊檐投下的暗影,却越不过耸立的重重宫檐。
此时的京都城北或也如那日的孤月城一般了吧。
一般惨烈,一般肃杀。
如此沉寂凝滞绵延而至东阁正堂。
听过展柔的呈奏之后,萧启慎正坐于堂上,凝眉不语,半晌方才开口向堂下几人道:“展大人所言,你们几个可还听得清楚?”
萧瑧和萧瑄两人本就是清闲度日,今日也不过是受了太子之邀才来了这东阁,如今听得萧启慎这一问,只将头更低了几分。
萧启慎却是眼尖得很,抬手指了萧瑧和萧瑄,道:“你们两个躲什么?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萧瑧只唯唯诺诺,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萧瑄向前走了半步,朝堂上一揖,却也只憋出了一句:“儿臣……儿臣,实在不知。”
“不中用的东西!”萧启慎怒喝,之后向那两人挥挥手,“退下!你们两个这个月的月俸免了,刚好充作太学修缮的费用。回去好好反省,若下次还是这幅样子,便趁早去皇陵守着,让朕也图个清净。”
两兄弟一面连连请罪,一面匆匆逃了这是非地。
萧启慎接着看向萧珩、萧瑨两人。
“不要告诉朕,你们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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