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静立原地,手中紧握着那把仅五寸余长的宽叶障刀,目光所及之处,盈盈灯火中掩藏着的危机四伏。他正要开口,试图跟裴煊一起进入暖阁,却见裴煊已将障刀轻咬于唇间,身形一展,距暖阁栏杆尚余十余步之遥,便已蓄势待发,如同猎豹般猛然冲刺,凌空一跃,精准地攀附上墙垣边缘,灵活翻越,消失于夜色之中。
这府邸暗藏济善道贼影,依照在许府中的行动结果来看,这群贼子惯会在门户藏有玄机,用来示警,翻墙,无疑是最为明智之举。
裴煊落地无声,示意宴安绕后,自己正面突击。他以廊灯为掩,悄然窥探,随后步步为营,深入探索。
此处暖阁,布局古朴无奇,穿过屏风,但见阁内平檐,与东西两厢房以曲折回廊轻绕相连,恰好勾勒出一座空中楼阁般的庭院。然而,回廊两侧的花架蒙尘,瓦盆破损,这显然是有人闯入仓促间造成的。
回廊蜿蜒,裴煊的视线穿透了屏风,隐约可见木阁中有人影晃动。他轻巧地藏身于廊坊暗影之中,周遭一片寂静,
正当他准备继续深入之时,一阵细微至极的脂粉香气悄然侵入鼻尖,那是女子身上的脂粉气味,让他脸色更凝重了几分。平康里中,脂粉味本是寻常,但裴煊却对这股香气格外敏感,因为它与祥和逆旅中那条长帛巾上残留的香气如出一辙。
他在暖阁外的回廊上发现了不少青苔跟淤泥沾染的宽大的脚印,这种鞋底的印痕嘈乱,两侧边缘厚重,绝对不是宾客贯穿的乌皮靴,倒像是东市辔头摊子上贱卖的草麻鞋。南曲这里的宾客大多非富即贵,这些穿着草麻鞋的外人,绝对不会是来南曲狎妓的,更别说武嗣邺了,就连他府邸上的家奴都不会穿。
裴煊正要起身,忽然头顶生风,脸色一变,就地往身侧一滚,避过了朝着他脸侧劈来的锋芒,只听暖阁回廊上传来一声栏杆摧折的木屑崩坏声。
裴煊右腿猛地一蹬,从嘴中取下叼着的障刀,反手便是一刀,一个错身,便划破了那从暖阁内闪出的虬髯大汉的脖颈。只听噗通一声,那人瞪大眼睛,死死捂着脖颈,已经歪斜倒地,他扭头看了眼裴煊,刚要出声对暖阁内的人示警,裴煊连忙扑上去,死死钳住对方的嘴,不让他出声,随后握紧障刀狠狠捅进了对方心窝里,那体格壮硕的虬髯汉子,嘴里冒出汩汩鲜血,挣扎扭转几下,便失去了动静,气绝身亡。
裴煊这才松弛下来,瞥了眼此人的相貌,皮肤黝黑粗糙,不像是长安本地人。他闪身到回廊上半开的窗户后,遮挡住了阁内的视线,只能看到工部侍郎余大闵倒在板足案的一侧,见对方胸膛起伏,显然只是昏睡过去了。
裴煊在阁内没有看到多余的贼人,这才跳进了暖阁中,发现在场宾客跟歌伎都罕见地倒地沉睡,他拿起板足案上的酒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道出一滴在指腹上,放进嘴里抿了抿,味道本就香醇的郎官清中,夹杂了一丝特殊的味道,有些像是绿林中人惯用的迷药。
他未在暖阁中发现其他贼人,而众多宾客里唯独少了太医令之子许朝宗,方才出手偷袭之人,应是留下善后的贼子,而对方只留下一人,暗处也并没有其他哨位,显然撤出之时比较仓促,而且人手不会太多。
裴煊绕过屏风,来到暖阁后面的侧门,见门栓未落,后面是通往三曲后院的羊肠小路,连忙跟了上去,又在铺就鹅软石的小路上发现了不少草麻鞋留下的青苔淤泥痕迹,脸上露出一缕振奋,这次总算抓住了这群贼子的尾巴!
他掏出怀中的竹哨子,压在舌下吹响,通知还在暖阁另一侧排查的宴安,自己则独自追了上去。
独自守在暖阁外的李稷,观察了一阵,始终看不到裴煊跟宴安的身影,本想跟进去瞧瞧,但瞧着暖阁四周回廊低垂,布局繁复,自己贸然进去实在危险,正要按照裴煊的原定计划,朝着平康里东面撤退,通知坊内长字街头的武侯铺子,只是还未等离开,便听见南面暖阁侧传来了巡疗司麒麟台惯用传讯的竹哨声。
李稷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眉头不禁蹙起,他知道只有司所中人遇到情况下才会吹响竹哨,而此刻暖阁的方向只有宴安跟裴煊两人,无论是二者中谁遇到伏击,他都无法从容退去。
李稷略作犹豫,抄起手中裴煊所留的宽叶障刀,朝着竹哨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出所料,裴煊朝着羊肠小道一路追了过去,穿过南侧的竹林,便瞧见十多名身影鬼祟的汉子,正隔着楚馆南侧的夯土墙,朝着外面偷运什么东西。他借助翠竹掩饰自己的身影,慢慢朝着这伙人探了过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身形颀长留着山羊胡须的枯瘦汉子,正拎着把刀在一侧警戒。
裴煊弯着腰,朝着对方摸索过去,用障刀刀背狠狠敲在对方的脑后,一双精壮的臂膀死死钳住他的脖子。那汉子咽喉被钳,死命挣扎,两人缠斗间,不慎撞翻了小道上的石制廊灯。廊灯里的瓷质灯芯油碟骤然摔碎,打破了此地诡异的宁静。
裴煊见自己暴露,双手发力,直接扭断了怀中枯瘦贼人的脖子,对方身体在他手中立刻软塌下去。与此同时,竹林后的夯土墙一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断朝着他的方向迫近,更隐约有呼和声传了过来,能有七八人之多。
事已至此,裴煊扯下澜袍一角,将障刀绑在自己手上,又撩起澜袍系在腰间,露出了里面的贴身的裈裤,直接朝着竹林外的贼子冲了过去。
猛然间竹林中窜出一俊朗的少年郎,为首糙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裴煊一刀撂倒,割断了喉咙,跪倒在地。
裴煊抓住这个嫌隙,直接冲进了对方的中间,左右闪烁,几个弹指,便收割了对方两人的性命。这时济善道的浮屠众反应过来,纷纷掏出了藏在衣袖下的七寸弩箭,朝着裴煊的身影便勾动了扳机。
这种手弩的设计源自突厥,本是草原上的牧民为了猎杀野狼设计出来的,后来跟大唐的战争中用于军事,在突厥战败后,这种手弩也跟着流传到了唐国,反倒成了不少贼子登堂入室的利器。
裴煊听着四周手弩传来的发射声,一个闪身便躲在了身侧的假山后,只听身前的青岩传来暴风般的捶击声。
裴煊躲闪不及,直觉小腿吃痛,一枚弩箭擦伤了他的小腿,鲜血浸透了裈裤,洇出了大片血迹。他咬牙从衣袖上扯下一段布条,忍痛扎紧了小腿上的伤口,短暂的止住了流血。
阎六见一轮便射光了几人随身携带的手弩箭,带着身后的浮屠众不敢逼近,方才只一个照面,那少年郎便轻易杀了己方三人,还伤了两个,可见无力不俗。
他让人把受伤惨呼的手下先拖出夯土墙去,让珩雁带人先走自己几人留下断后,随后示意身后的人从假石两侧包抄过去。
裴煊瞧着逐渐迫近的贼子,强忍着腿上伤势,正要拼死一搏之际,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来。裴煊本以为是宴安听得竹哨前来相助,可等他回头,才发现来的人居然是李稷。
“你跟过来做什么!”裴煊脸色一变,“我不是让你见形势不对,立刻撤出楚馆,前往长字街的武侯铺嘛!”
“我倒是想走,可你看我现在走得了嘛!”李稷帮他重新包扎了腿上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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