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才会设身处地地替她着想,才会不惊扰她,不逼迫她,也不伤害她。那一刻,我忽然很想问问顾辞远,你是真的爱我吗?筠凉是下午回来的,她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做作业,一边写字一边抱怨这个世界没有天理,为什么大学生还要写作业!简直让人崩溃!因为是背对着她的,所以我也没看到她的表情,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昨晚去哪里了啊?电话也不打一个。”过了很久,她才轻声说:“我昨晚去酒店了。”我头也没抬,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又补了一句:“和杜寻。”手里的笔“啪”的一声掉在干净的稿纸上,我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看着她,她的表情像是一切都已经预料到了的样子,镇定、冷峻,面不改色。是我听错了吧?还存着一丝侥幸,我笑着问她:“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真的,初微,我没有跟杜寻分手。”人的一生中总是充满了断绝。所谓断绝,并非一定是关山路远、道阻且长,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一种难以命名的、瞬间觉得疏离的感觉。就像我在拨打顾辞远的电话时,听到“关机”的语音提示。就像此时此刻我最好的朋友苏筠凉站在我的面前,一副慷慨的模样告诉我,她不仅没有跟那个脚踏两条船的人分手,反而在昨天晚上跟他去了酒店。这种感觉谁明白呢,就像眼睁睁地看着一块无瑕白璧掉进了泥潭。筠凉的眼睛里有一种炽烈的光芒,她看着我,却又不像是仅仅在对我说:“爱,有时候,就意味着背叛。”我盯着她,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刻,我觉得我们之间竟然是如此陌生。手机的铃声在凝重的氛围里突兀地响起,筠凉从包包里翻出来摁下通话键,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呆住了。我走过去,推了推她,筠凉,怎么了?她的瞳仁急速收缩又急速放大,她说,陈芷晴,跳楼了。仿佛万马奔腾,海啸飓风,沙石飞扬……下一秒,筠凉转过来抱住我,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2]袁祖域在我面前出现的时候气喘吁吁的,过了两三分钟才把气喘匀,紧接着就问我:“你怎么了啊?在电话里哭成那样,我还以为你被抢劫了!”我哆哆嗦嗦地看着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他焦虑地看了我半天,最终什么话也懒得说了,牵起我的手就走。为什么要哭,我真的说不清楚,按道理说,陈芷晴与我非亲非故,她有多悲惨,真的跟我没关系。可是我就是觉得很难过,非常非常难过。陪着筠凉一起去医院的途中,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两个人的掌心里都冒着冷汗,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之前横断在我们中间的那道隔膜消失了,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可是在见到杜寻的第一眼,我知道,那不过是我的错觉。看到筠凉在众目睽睽之下跑过去抱住杜寻,看到杜寻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那样紧紧地抱着筠凉……那一刻,我真的为急救室里那个叫陈芷晴的女孩子感到不值。让时间回到前一天晚上三个人的拉锯战。筠凉被陈芷晴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之后,久久没有转过脸来。那个耳光有多重,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筠凉只觉得自己的面孔都像是要炸裂了一般,耳畔回响着嗡嗡的声音……但最难承受,并不是来自生理的痛感,而是来自心理的屈辱。陈芷晴在呆了几秒之后,开始边哭边笑。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有些骇人,也有些令人心酸,她从前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从来没有谁见她为什么事情哭成这样过。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安静的夜里,这一声声控诉仿佛梦魇一般笼罩着杜寻和筠凉。直到喉咙沙哑,直到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陈芷晴终于捡起地上的包,伸手拦了一辆的士,绝尘而去。杜寻追了几步没追上,也就罢了,回过头来去看筠凉,她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却始终没有哭出声来。对不起这三个字,杜寻已经说得不想再说了,可是除了这三个字,他还能说点别的什么吗?他们在那条街上站了很久很久,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偶尔路过的车辆发出的鸣笛声突兀而悠长,苍凉,像呜咽。杜寻轻声说:“筠凉,我送你回去吧。”可是她站在原地,没有动,慢慢地吐出一句话:“杜寻……你带身份证了吧……我……不想回去。”陈芷晴回到家中,父母都已经睡了,她蹑手蹑脚地走进自己房间,抱着床上那个巨大的加菲猫哭得死去活来。从来都不晓得自己有这么多眼泪可以流,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最在乎的人会在自己的心上捅一刀。是什么可以令曾经最信任的人放下尊严、放下原则,当着自己的面那样捍卫另外一个女孩子?人心,到底是多么不可靠的东西?爱情?陈芷晴手脚冰凉,心里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悲哀和心有不甘的愤慨。“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多么扭曲至狰狞的表情。“我绝不允许别人对我予取予求,然后云淡风轻地把我抛诸脑后!”在她的心里,有一些柔软的、善良的、谦和的东西正渐渐溃散如烟尘。杜寻是在送完筠凉回到学校之后接到陈芷晴的电话的。折腾到后半夜才去酒店休息,筠凉明显已经疲惫不堪了,洗完澡之后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打开浴室的门看到杜寻站在窗边,背影里满是寂寥。她的心在那一刻,好像被一把无形的钝器狠狠地锤击。夜凉如水,杜寻轻声地对筠凉说:“你先睡吧。”可是等他自己洗完澡出来却看见筠凉还是没有睡,暖黄色的床灯照着她忧愁的面容,看上去就像一幅陈旧的挂历画像。杜寻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俯视着她。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比起当初从酒吧里跑出来笑嘻嘻地跟他要号码的那个小女生,眼前的苏筠凉眼睛里明显多了一种叫作沧桑的东西。那种清新的像花朵一样的笑容,以后还看得到吗?如果看不到了,自己要负多少责任呢?杜寻心里也忍不住一酸。筠凉坐起来靠过去抱住他,沐浴露淡淡的馨香迎面扑来。“杜寻。”“嗯?”杜寻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他以为筠凉哭了,可是抬起她的脸,又没发现什么端倪。在杜寻疑惑的目光里,筠凉微笑着说完了之前不好意思说的那句话。“杜寻,我爱你。”古镇的夜晚远处似乎有缥缈的歌声传来,顾辞远站在旅社的走廊上抽烟。他原本是很少抽烟的人,这烟还是林暮色从包里拿出来给他的,她替他点火时的笑容就像那种芬芳多汁的花朵,充满了罪恶的媚惑。深夜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顾辞远仰起头吐出很大一口烟,手机电池已经充满了电,可是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怎么说?能说什么?能佯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么泰然自若吗?能像来之前一样那么轻快地开玩笑吗?他知道自己是不能的,有些人天生就会左右逢源,说起谎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是,他不属于那种人。走廊的灯晃晃地亮着,从这头看向那头,就像一个越来越模糊的隧道。想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没有开机。回到房间里,林暮色已经睡了,一条雪白的手臂还露在外面,顾辞远忍不住替她盖上被子。“还没见过初微的睡相呢”,顾辞远突然被自己这个念头惊了一下,很快的,之前那种深深的内疚又将他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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