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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市长在此刻突然升腾起一些报复似的快感，面前的菜肴没动几口，他矜持地擦擦嘴，说下午还要去老乡家里拜年，得赶着回去，就不久待了。蒋明卓的外公有些不满，沉着脸色说：“真要那么忙，还能有回来过年的时间吗？算了，你走就走，小卓留下陪陪我。”蒋明卓慌忙站起来，说：“我跟我爸一起回去。”老爷子的脸更阴沉了，蒋明卓却又往蒋市长那边蹭了蹭，说：“外公，等我考完大学了再多回来陪陪您，这回回来没带作业，不能落太久。”顾家书香门第，提起学习的事情，老爷子就不能阻挠了，只是心情仍然不好，摆摆手让他们走了。蒋市长开着车，蒋明卓坐在副驾驶上，父子俩极少有这种长时间的单独相处的机会，车里放着舒缓的车载cd，高速公路上也没有太多车，车内的热气开得大，蒋明卓觉得有些闷，刚想开口说话，没想到是蒋市长先开口了。“蒋明卓，你谈恋爱了对吧。”蒋明卓觉得更热了，他有一瞬间的慌乱，想矢口否认。蒋市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扣动，说：“你没必要撒谎。你蒙不过我。”蒋明卓一瞬间感受到了来自于父亲的高压，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蒋市长笑了，他点了根烟，说：“早就发现了。平时在家的时候抱着手机不着四六地笑，除夕夜还神秘兮兮地打电话。你很开心啊？”“还……还好……”“你是我儿子，怎么能骗过我呢？”蒋市长戴着墨镜开车，扭头冲蒋明卓笑了一下，然后他又板起脸，严肃地对蒋明卓说：“你也这么大了，现在孩子早熟，不奇怪，别觉得我会棒打鸳鸯似的。既然谈了恋爱，就要好好对人家，不要朝三暮四的，要么就不要动这种心思，动了这种心思就要认认真真走下去。”蒋明卓很惊讶，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一直严肃的父亲会这样要求自己。他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蒋市长，这才发现他的父亲真的很英俊很有魅力，虽然人到中年，但不论是外貌抑或气质，都显得很出众，他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频频背叛这样一个优质的伴侣。蒋明卓的心情很复杂，一边想着自己父母之间的难堪和尴尬，一边想着一定要好好对文嘉乐，又想着自家老爸现在看着这么开明，不知道将来发现自己的对象是个男孩子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蒋市长把窗户摇下来一些，凉风灌进车里，蒋明卓立刻回过神来。蒋市长说：“感情的事情要顺其自然，别七想八想的，你睡一觉吧。”蒋明卓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进城区的高速，他对这条路很熟悉，下了高速就能走到文嘉乐奶奶家。想起文嘉乐，蒋明卓忍不住抿嘴笑起来，蒋市长呵呵笑了两声，问他：“想什么呢这么高兴？”蒋明卓赶紧收敛了自己的笑容，低头给文嘉乐发了条消息，问他干嘛呢。文嘉乐回得很快，他发了条两秒的语音，兴致勃勃地嚷嚷自己正在教鸡蛋自拍。文嘉乐声音很大，透过手机都能想象出他在电话那头热火朝天的劲儿。蒋明卓决定不告诉文嘉乐自己回来了，要出其不意给他一个惊喜，他慢悠悠假装不经意地套出文嘉乐的话：要在奶奶家待到大年初三，然后回家待两天，爸爸就要去工作了，接下来都没什么事。蒋明卓硬生生在家写了两天的作业，免得打着回家写作业的旗号蹭着亲爹的车回来，却放肆去谈恋爱，到以后不好交代。到了大年初四的上午，估摸着文嘉乐已经回到家里了，蒋明卓起了个大早跑到文嘉乐家门口，然后拨通了文嘉乐的电话。文嘉乐还在睡懒觉，晕晕乎乎接起来，蒋明卓郑重其事地清清嗓子，用做作的播音腔说：“文嘉乐，快起床，看看楼下！”文嘉乐听到这声音这语气以为自己接到诈骗电话了，眼睛都没睁开就给挂了，蒋明卓出师不利，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感觉自己碰了一鼻子灰，整个就是灰头土脸没脸见人。但是蒋明卓只气馁了一瞬间，就再次拨通了文嘉乐的电话，这次为了避免电话再被挂断，蒋明卓在电话接通的第一秒就着急忙慌地开口：“猪仔！快！别挂电话！起床了，看看楼下！你有惊喜！”文嘉乐终于舍得眯着眼睛起床，然后就看到蒋明卓挥着手像招财猫似的冲他打招呼，一边挥手还一边在电话里嘿嘿嘿傻笑：“怎么样！惊喜吧！”文嘉乐终于醒了，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没两秒又拨回去，不等蒋明卓开口就说：“等一下我给你开门！你慢点上来！我还没有洗脸！”蒋明卓在电话那头笑：“怎么，你还要打扮一下啊？我比你还了解你睡觉时候的猪样。”文嘉乐已经把牙刷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懂什么，新年新气象。”蒋明卓打着好朋友上门拜年的名义，姚老师大方地给他包了个红包，趁着姚老师去厨房做饭的功夫，文嘉乐凑到蒋明卓身边嘟囔：“蒋明卓，你不给我买点好吃的吗？”“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可没少提年货，不够你吃啊？”文嘉乐又往近挨了挨，蹭蹭蒋明卓的肩膀说：“我妈都给你发红包了，你不能用这个红包犒劳犒劳可爱的我吗？”蒋明卓忍俊不禁，小声说：“你这个财迷真是一点儿也不能亏本。”文嘉乐脑袋像木鱼似的点了几下，说：“别让我妈做饭了，咱俩出去玩吧。”得到蒋明卓的点头以后，文嘉乐撒着欢跟姚老师汇报了要出门玩的决定，拉着蒋明卓就溜了，两个人站在电梯里面面相觑，蒋明卓问他：“你光想着拉我出来，你决定好去哪儿了吗？”文嘉乐没想好去哪儿玩，两个人晃晃悠悠在街上逛了几天，过年期间开门营业的街边店铺不多，天气又冷得要命，走了三个街口也没看到一家奶茶店开门以后，文嘉乐先受不了了，他向蒋明卓提议：“咱们去看电影吧。”电影院里人满为患，蒋明卓和文嘉乐一边排队一边刷网上的票，两个人脑袋对脑袋，蒋明卓突然抬起头说：“文嘉乐，你是不是长高了？”文嘉乐连票也不想刷了，赶紧立正站好要跟蒋明卓比个子。蒋明卓一直比他高一大截，文嘉乐屡屡放弃希望，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居然跟他差的没那么多了，这让文嘉乐很兴奋，扯着蒋明卓的袖子小声让蒋明卓给自己估量一下现在有多高。蒋明卓伸手比划了一下，肯定得说：“有178了。”文嘉乐闻言重重点头，深以为然道：“那我就放心了，我有180了！”蒋明卓忍俊不禁，质疑道：“文嘉乐，你说谎啊，怎么你就突然180了？”文嘉乐拍了把蒋明卓的手背，得意地说：“四舍五入啊！那我肯定是有180没错了。”两个人吵吵闹闹排到售票柜台前，春节观影行情紧俏，又是临时起意，自然买不到好座位，两个人只好委委屈屈地蜷缩在最后一排的犄角旮旯里。不过对文嘉乐来说看电影就是图个氛围，他喜滋滋地跟蒋明卓坐在角落里，仿佛跟旁边同一排的人隔出了天然屏障，文嘉乐的脑袋歪到蒋明卓那边，笑嘻嘻说：“你可以趁机拉一下180帅哥的手。”蒋明卓笑了一下，把他的手攥在自己手里，装模作样地把手心手背摸了摸又捏了捏，说：“180帅哥的手也是骨相奇佳，怪不得能做180帅哥。”看了电影吃了饭，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蒋明卓把文嘉乐送回家，许诺他过几天把坦克他们叫来一起出去好好玩玩。文嘉乐心满意足，拉着蒋明卓又拐进了小巷子里，过年期间街边的商铺都关门回家，整个巷子更加昏暗，文嘉乐仰起脑袋噘着嘴说：“亲一下，然后我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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