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魏长安低下头,屈起双腿,双臂抱着膝盖,将脸埋进了臂弯:“可是后来,那人长大了,就忘了与我的约定,他甚至都不记得我了,可我却心心念念那人直到如今,你说,这般执念的我,是不是很蠢啊。”沈去疾拧着眉不说话,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搜寻着那些陈旧的记忆——她十分确定,十六岁之前,自己并不认识或者说见过魏长安。“是很蠢哈,”魏长安近乎自问自答地说:“不幸生而为大晁国女子,竟然还敢妄想奢求一份独一无二的爱,真的是,很蠢了……”“……万般执念皆虚妄,”沈去疾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墨眸里却尽是迫人的冷意:“你躺到雪地里把自己冻得生病,无非就是觉得日子过成这样,不想回去被爹娘看见,让他们平白担心你……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折磨自己来博取同情,魏长安,就算那日你被冻死在这新逸轩里,天上人间,万丈红尘,真正会为你悲伤难过的,也只有你的父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狠下心对魏长安恶语相向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是夜色沉沉,没人看见她凌乱脚步里隐藏着的痛楚与迷惘。……大年初五,破五之日的晚上,因为要行“接神礼”和“吃送神饭”,大病初愈的魏长安跟着沈去疾来了沈老太爷这里问安。他们来得早了,其他人都还没过来。魏长安恭敬地给老太爷行了大礼,又敛眉垂目地道了歉,可当沈西壬开口说话后,魏长安发现,老太爷对她再不复往日的客气。沈西壬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另一只手里握着两颗核桃,斜眼睨着堂下跪着的孙媳妇,语气里除了不满还是不满:“呦,年都要过完了,你这病怎么好了?”魏长安没有出声,只是垂着头,任沈老太爷冷嘲热讽。趁着女儿沈练不在,孙子去疾也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坐在旁边,沈西壬便端足了老太爷的威严,对魏长安进行了好一番教育。祖父责骂魏长安的内容,一是嫌她过年时生病,大年初一就晦气地就往家里请郎中,二来就是嫌魏长安嫁来沈家大半年了,肚子里依旧没有一点动静。沈去疾坐在一旁,闷着头吃着面前茶几上放着的点心,一声不吭,眉心紧蹙。从沈西壬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最难听,只有更刻薄,沈去疾没想到,魏长安竟然能像锯嘴葫芦一样,愣是一声没吭,都生生地受下了。不知过了多久,当沈西壬嘴里的话说到“养只母鸡都比你会下颗蛋”的时候,家主沈练进来了,她的身后,跟着抱着小锦添的芙蕖。“家里没鸡蛋吃了?这又躲着我商议什么大事呢?……”沈练问着屋子里的人,回头看了芙蕖一眼,而后转身坐到了椅子里,问魏长安到:“怎么还跪上了?病好的怎么样了,还难受吗?”彼时,芙蕖接收到沈练的示意后,已经将魏长安从冷硬的地上扶了起来。魏长安屈了屈酸疼不已的膝盖,恭敬地给沈练和芙蕖行了礼,没敢开口。对于屋子里的这个情况,沈练的炮火自然而然地对准了沈去疾——免不了对“儿子”又一通兜头兜脸的责骂。骂的好!吉祥如意站在屋门外,自然听见了屋子里的声音,如意拉着吉祥耳语,她一定要回魏家告诉她家老爷和夫人,告诉他们,小姐在这里过的一点也不好。沈家的亲戚不多,所以一直有过了初八之后就去五佛寺游玩的习惯。魏长安本来是不想去的,她知道冯倾城就在五佛寺,既然没办法让沈去疾对自己心生欢喜,那她还是不要再让他讨厌她了,她躲着就好,眼不见为净。谁知老太爷沈西壬却执意要魏长安去五佛寺,指明了要魏长安去五佛寺祛祛晦气,再拜拜送子观音。沈介倒是满心欢喜地想跑出去玩,奈何他和二哥一起,被大娘罚在家里抄经,抄经期间忌荤腥忌酒,可是把沈介给憋坏了呦……五佛寺离河州城不算近,正月初九一早,有四辆马车从沈家驶了出来,直直地朝五佛寺去了。雪天路滑,积雪深厚,往日一个半时辰的车程,这回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沈家的马车停到五佛寺东寺的后门时,头昏脑胀的魏长安刚靠在马车里睡着没多久。下了马车后,芙蕖没见到魏长安,便招了招手,将刚同接待僧人说完话的沈去疾找了过来。“长安呢?”芙蕖问。“不知道,大概还在马车里。”沈去疾垂垂眼皮,周身竟笼罩着比这三九冻天还要冰冷的寒气。芙蕖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二人之间的别扭,她是知道沈去疾的真实身份的,这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默了默,芙蕖微微踮脚,抬手拂去了落在沈去疾头上的几片梅花花瓣:“去疾,芙蕖姑姑知道你心里的为难,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人在这世间走一遭啊,太多事不能如意,但却本不是不能如意,有时候,一切的一切,就仅仅只是差了那么一句话而已,姑姑是过来人了,与你说这些,若你真的有心,便就会明白了。”说完,芙蕖转过身,不急不缓地朝站在不远处等她的人去了。沈去疾站在原地,一时间觉得胸口像噎了一口干馒头。有寒风卷着零落的梅花花瓣,再次稀稀疏疏地落到了她身上,去岁秋时,大和尚忘辩机的话,倏然一字一句地在她脑子里转起了圈。“不苛已便是求仁得仁了,不苛己便是求仁得仁了……”不苛己,便能求仁得仁……吗?五佛寺分南面和东边两座庙宇,南寺有大雄宝殿,供奉着一座巨大的金身如来像,是平常香客供奉香火的地方,而东寺清幽,僧舍较多,后来就专门供一些来寺里小住的人用。沈家的人,自然也是住在东寺里。最近总是容易疲惫的魏长安,在休息了一下午和一晚上后,第二日也只是陪婆婆和小姑子,在东寺的后山看了看梅花。正值正月,或粉或白或红的梅花,开遍了后山的山坡,伴着地上积落的雪,当真是好看极了。“去疾呢?”沈练摘了一朵小梅花给小锦添插到了头上,随口问魏长安到。魏长安不知道那人去了何处,便转而向身边的沈余年投向求救的目光。沈余年清清嗓子,上前挽住了芙蕖的胳膊,对着母亲沈练撒娇到:“娘,您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和一个孝顺的儿媳妇在跟前陪着就够了呀,找那个只会惹您生气的缺心眼儿做甚?看见他就来气的呢!”“你也不知道你哥哥去了何处吗?”沈练说话,从来都不容许有人在她面前闪烁其词。沈余年撇嘴,眼神闪躲:“半城表哥刚到,我哥被他找去了。”冯半城?沈练下意识地和芙蕖交换了一个眼神。芙蕖把手从暖手里伸出来,替沈余年理了理她身上的御风衣:“他一个人来河州的吗?”傻丫头沈余年摇头,小模样怎么看怎么颓唐:“他还带着他六岁的儿子,和他新婚不久的夫人……”沈练把趁着没人注意、正在偷偷踩雪玩的小锦添,抱起来抱到了怀里,语调平缓到:“今年入夏后,屏州杜氏会来人给他家三少爷提亲,余年,你准备准备吧。”话闭,沈练抱着小锦添继续朝前面走去,魏长安站在沈余年的身后,隐隐地理解了沈去疾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隐忍之感——婆婆好干脆的手段,一句话,便将余年的那些念念不舍,一刀给切了去。魏长安叹气,这样也好,先抛开屏州杜氏是个好人家不说,余年那些执念不是给了对的人,纠结不舍最后伤尽了自己,倒不如这样快刀斩乱麻。芙蕖姑姑被余年挽着胳膊去了另一处,原地一时只剩下了魏长安一个人,她仰头望向天空——余年的执念最终是错的,那,自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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