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盈仍是诧异,新帝怎会这般精心地为她布置?他并没有见过她,却因为外祖父的原因而待她这般体贴么。薛盈没敢外出走动,她坐在寝殿中,到日落时,白湘招呼宫人拿来一件大红袍,是嫁衣。一殿宫婢请薛盈入汤池沐浴,又为她穿戴嫁衣。云姑瞧着这一幕眼角滑泪,薛盈朝她无声笑了笑,安慰她不要哭。云姑这是感动,等白湘搀扶薛盈坐到床沿后退了下去,云姑才道:“娘娘得陛下垂怜,奴婢真为娘娘欢喜。”云姑瞅着殿里无人,说道,“娘娘还要看看那些图卷么?奴婢带在身上啦。”薛盈听得面红耳赤:“不用……”殿外忽然响起叩拜声:“见过陛下,贵妃娘娘已在寝殿……”一串浅浅的脚步声自殿外越传越近,薛盈听得心砰砰直跳,云姑也已惊慌,手忙脚乱地拿起红盖头便落在了薛盈头上。薛盈眼前一团红色,只听到云姑恭敬的声音:“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下去吧。”这声音微沉,声调里却似有如谷风击石般的动魄明朗。薛盈看不见,只知道新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朱色盖头下的流穗晃动着,薛盈这时望见了眼前那团红色中的一抹身影。长长的,越来越近,停在她跟前。烛火绰绰跳跃,袖影衣鬓微拂,她闻见独属于皇帝身上的龙涎香。薛盈紧张,这殿内应该只剩她与新帝二人?眼前忽然变得清晰,盖头被揭走,薛盈看见了站在她身前的人。不可言说的帝王气质,同样与她身穿红衣。她的目光匆忙收回,惊慌垂下眼眸之际,新帝胸口的龙纹还似隐似现。新帝,这般俊?哪怕薛盈刚刚只是惊惶一瞥,新帝的仪范伟立之姿却仍在眼前。这般的非常之表,还只比她大三岁的新帝竟生得容姿俊逸,面白如玉?寝殿静得可以听到灯芯噼啪燃烧的声音,薛盈蓦地从床沿起身,噗通跪了下去。她伏着头:“臣女感激陛下隆恩,谢陛下救,救……”薛盈一时哑然,她……失礼了!果真,头顶响起新帝的低笑声:“救什么。”“救了我。”“臣女?”新帝咀嚼着这两个字。薛盈瞬感脸颊如火烧:“臣妾一时紧张,忘记宫中礼节,请陛下责罚。”“新婚之夜,说什么责罚。”薛盈愣。这声音温和含笑,新帝没有责怪她?眼前在这时多出一双手,手掌宽厚,指节修长,很好看。薛盈袖中的手痉挛般握了又松,终于伸出手轻轻落在那只手掌上。她被拉起身,新帝的手指扣住了她的五指,她垂着头不敢抬起。新帝道:“你要朕与你的脑袋顶说话么?”薛盈被这话涨得脸颊通红,只得缓缓抬起了头。凝威含笑的一双眼睛落在了她眼底,年轻的新帝正笑望着她,那挺拔鼻梁下的一双薄唇漾着温情,薛盈一时傻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新帝盛俞,可是为什么新帝唇边含笑,眼中含情,像是重逢了一个久违的故人般,似是久违欣喜?薛盈不明白,可是站在她跟前的盛俞却十分清楚这是为了什么。他的目光从进殿到现在一直都落在薛盈身上,他与她相见已不是第一次了。但这却是他第一次闻见她身上的芳香,真真实实地听见她的心跳与呼吸声。是第一次,她与他都是活的,她的手掌是有温度的。是了,他见过她无数次,从薛盈七岁那年起。薛盈就坐在他“身”前了,他便是她闺房里的那块铜镜。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灵魂会藏在一面镜中,藏在温氏为薛盈在长宁寺求到的那块菱花镜中。没错,他当了薛盈十二年的镜子。他从薛盈还是个娃娃起就每日与她“坦诚相见”,哦不对,是薛盈与他坦诚相见。她的样子,她的身体,包括她的秘密他都再熟悉不过。薛盈陪伴了他十二年,他习惯了她的声音,她的容貌,她的笑。薛盈哭时,他也不愿意这样娇滴滴的美人伤心难过。盛俞并不知道自己哪天能有个真实的肉身,他为这天不知道期盼了多少次,当铜镜碎裂后,他终于拥有了一个真实的身体,做回了真正的人。红烛摇曳里,盛俞凝视薛盈:“盈盈会饮酒么?”薛盈摇头,盛俞松开她的手,他未唤宫人,亲自端起案头的合卺酒递给她。薛盈迟缓地接过,盛俞的手臂跟她缠绕,他凝望她,“记住今夜,这是你我饮的合卺酒。共饮合卺,同好百年。”一瞬间,滞神的薛盈莫名想要掉泪。无人能知,她幻想过无数次她的新婚夜,可是那些幻想憧憬里的男主角都是封恒。她从来没有想过生命里会出现此刻眼前这样一个男子,他是她的天了,从此后,她再也不能留恋从前那段过往了。“陛下,臣妾……受不起这合卺酒,龙凤烛,红嫁衣。”盛俞已经举杯饮下了酒,他握住薛盈的手,从她手中拿过了她的那杯。他笑:“女子柔弱,爱妃的酒朕帮你喝。”他举杯一饮而下。薛盈还是傻傻不明白。这一切发生太快,怎么突然她就变成了新帝的妃子?“盈盈在想什么。”薛盈望住眼前的新帝,摇头。盛俞问:“知道朕的名字么?”薛盈还未回答,盛俞已转身拿起那盘百枣花生莲子。他在朱色衾被上用这些香糖果子拼串出了他的名讳:盛俞。薛盈的气息急促,她到现在还是忐忑和紧张的,于她而言,她对于眼前这个新帝的一切行为都感到诧异。古往今来为帝者,皆无不是杀伐果断的铁面君王。但是新帝……盛俞不一样,他从方才到现在一直对她温声含笑,这到底是因什么?盛俞放下手中的枣干,偏头问她:“记住了么。”“记住了。”“‘人’字旁那几颗枣和花生可拼得好?”皇帝问好,那便自然是好,薛盈颔首:“甚好。”“那你吃了。”薛盈微怔,转瞬明白温氏也跟她说过,新婚夜吃这些香糖果子寓意着多子多福。她伸出手,抓起那几颗花生和枣,抬袖半掩着脸吃了下去。等咽完放下手,盛俞立在她身前笑:“吃了朕的花生和枣,那就是朕的人了。”薛盈一时呆住,原来他说的人字旁是这个意思!她没敢说话,抬起的头在这越发旖旎的空气里渐渐埋下,安静里,殿门处步入几人,是白湘领着宫人入殿来安排就寝。她与盛俞各自被伺候着宽衣,眨眼间,在薛盈再也控制不住的窘迫里,她身上只剩下那件蜜合色水云合欢花亵衣,肩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香云纱。纱薄至半遮半掩,令尴尬窘迫的她整个脑袋都快深深埋到了心口。宫人悄声又退了下去,薛盈大气不敢出,她听见了自己噗通通的心跳声。这鸦雀无声里,只穿一身寝衣的盛俞立于床榻前,被身前的一团蜜合色罗绸微耀着眼。那软绸穿在薛盈身上,衬她的玉骨冰肌,也似团花中娇蕊盛放在他跟前。他问:“与朕初见,盈盈可有何想问的。”他知道薛盈一定有纳闷的地方。只是薛盈仍埋着脑袋,未出声,只摇头。盛俞心中好笑,手指挑起了薛盈的下颔。美貌娴雅的脸如朵牡丹花盛放在他眼前,她盈满水雾的桃花眼不敢看他,干净的瞳孔在眼眶里如小鹿乱撞。他笑:“朕倾心盈盈,盈盈可倾心朕?”她身子一凛,睫轻颤,半晌后诺诺:“盈盈……”她手指绞着腰间纱,惶恐,“盈盈,”她蓦地打颤半屈下身,急而欲哭,“盈盈不知道。”盛俞心笑薛盈这份单纯,牵起她,眼含龙威:“那你说,盈盈心悦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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