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根本就没有杀人!那一包东西也不是我的!你们怎么如此是非不分?!&rdo;管家瞪眼说道:&ldo;你吼什么吼,是不是你的,阿匹自有公断,你跑不了的!待会儿架上油锅,煎你个两面黄,看你招还是不招!&rdo;院坝正中的柴火堆上架起一口大铁锅,锅里盛了一汪烧得滚热的浊油,滋啦啦地冒着泡泡,令人心惊。两名家丁不由分说,扭住丹吉措的胳膊,薅住衣领子,就要把他的脑袋往热油锅里按。这要是按下去了,一张细白嫩脸就要变成一只扒猪脸!&ldo;大总管!我说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是被他们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啊啊啊啊啊啊啊!!!&rdo;丹吉措虽然平日里斯文内秀,说话细声细气,走路悄没响动,可是真遇上了这种被人栽赃诬指的离奇事,哪还顾得上斯文和风度,声嘶力竭地分辩,身子在家丁四只铁掌的钳制之下不停挣扎,嚎得连脖子都涨红了。阿巴旺吉大总管迟迟没有挥手下令把丹吉措下油锅煎了。男人的一双眼闪过精细的光芒,再一次盯住心虚愣神的大金牙,突然说道:&ldo;大金牙,张开嘴给老子看看。&rdo;&ldo;啊?……呃……&rdo;&ldo;老子让你张开嘴巴。&rdo;大金牙很不情愿却又不敢不张开嘴。黑洞洞的嘴巴里,上牙床子上只有老烟叶子熏出来的一排黑黄牙齿,却缺了一个口子,没有了那一点金光。大总管哼道:&ldo;大金牙,你的那颗金牙呢?&rdo;&ldo;呃,金牙,牙,牙……&rdo;大总管眯细了一双透漏精明的眼:&ldo;哼,你那一颗金子做的牙齿,心尖尖肉似的金贵。你老子娘死了办丧事你掏不出钱来,都舍不得把那一颗牙拔下来换钱。你的牙呢,啊?&rdo;&ldo;我,我,我……&rdo;&ldo;别告诉我是丹吉措把你的牙给拔走了!哼,丹吉措那小细胳膊腿,他也打不过你。老子问你话呢,你招是不招?!&rdo;管家这时候虎着脸说道:&ldo;大金牙,阿匹问你话呢!原来是你这厮有猫腻,把你个拨窝垮(骂人的话,意为&rdo;猪头&ldo;)下油锅炸成一条酸鱼干干的嗦!&rdo;两名家丁把丹吉措丢到了一旁,反过来揪住大金牙,要把他按到油锅里。&ldo;慢着!&rdo;大总管的两根手指轻轻一动,隔空拦住了家丁的动作:&ldo;不用这么麻烦。管家,把烟土砖抠下来一小块,拿热水熬一碗汤来。&rdo;管事的遵命去熬了一小锅大烟汤,端到了院子里,依着大总管的吩咐,给灌到大金牙嘴里。大金牙明知道有蹊跷,闭着嘴顽抗,却被管家捏住了这厮的鼻子,喘不上气,被迫张开了嘴,咕嘟咕嘟被灌进去一大碗烟汤。一旁的人丛里,顿珠悄悄地扶起丹吉措,在他耳边说:&ldo;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你别怕,阿匹是个精明人,会给你主持公道的……&rdo;没过半柱香的功夫,惊魂未定的丹吉措就看见大金牙的身子歪歪倒倒地撴在了地上,有气无力,整个人像丢了魂;两只眼珠子失去了焦点,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找不着中轴线。大总管这时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ldo;大金牙,你的金牙跑到哪里去了?&rdo;大金牙瓮瓮地开口:&ldo;赌……赌输掉了……&rdo;&ldo;输给谁了?&rdo;&ldo;输给那泼皮癞痢头了……&rdo;&ldo;呵呵,你的牙那么金贵,你也肯输给他?&rdo;&ldo;呜呜,能输得都输光了,就剩俺嘴里这颗牙了,呜呜呜……&rdo;满院坝的人惊奇地看见大金牙竟然像吃了迷魂药,大总管问他一句,他就迷迷瞪瞪地答一句。这烟膏子若是整块地吞进胃里,会要人的命;若是熬成稀乎乎的汤水吞下去,不至于致命,却可以让人的意志和心神涣散,陷入某种飘然欲仙的迷幻状态。大总管继续不急不慌地审问:&ldo;你那个婆娘,又是怎么回事?&rdo;&ldo;那娘们儿,也输给癞痢头了……&rdo;&ldo;啊……&rdo;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纷纷调转视线,怒视癞痢头。那家伙的黑黢脸膛唰一下子变得煞白,脑门子上的汗水沿着沟沟壑壑的癞斑,哗啦哗啦地往下淌。却原来这一对熊玩意儿皆嗜赌如命。大金牙这些天在赌桌上时运不济,家当和月钱输得精光,地契都抵给别人了,却仍然赖在赌桌上不肯走,想要把木楞房子挣回来,于是压上了自己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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