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悄悄瞥了眼杨岩,为杨大人捏把汗。“伤了?”李慈煊问。杨岩赶紧说:“右肩中箭,还有些皮外伤。”他觑了觑李慈煊的面色,硬着头皮说:“还有怀来城中原京城三大营的将兵,他们到底是为抵御外敌调过去的,如今突厥退兵,何时调回,请圣上示下。”李慈煊把手擦干,说:“这个不急,先着人甄别,福王党羽格杀勿论。”杨岩遵旨,又说:“霍云山已回京了。暂且安置在别院。”李慈煊点头表示知道了。等杨岩告退,这一日的事情处理得七七八八,李慈煊静了会儿,设想了一下见到霍云山会说些什么话,想了几个角度,但有些拿不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换了一身衣服,轻装简从,到了别院。别院其实叫“柳园”,当初买来就是这个名字,园中柳树却没留下多少,之后补栽了许多其他花木,柳树不多,空留了个园名。李慈煊重涉柳园,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慨,独自转进去,推开门,正望见霍云山听见动静转头看来,二人打了照面。霍云山此时有些懵,她晕晕乎乎才醒来,坐起身,努力想昏睡前发生了什么,听见有人推门,转头看见穿着直裰的李慈煊。她人还迟迟的,有点儿转不过来,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且这园子给她的印象总觉得还是当初,柔奴和她落脚的地方,李慈煊偶尔来逛逛。李慈煊的目光落在霍云山脸上,仔细看她,原来霍云山是这样的,一张鹅蛋脸,眉目间有女子少见的英朗之气,但眉毛略粗,没有细致地修成细长的弯眉,眼睛不大,但黑而有神,鼻子挺,鼻头略大,下唇微翘,看上去就跟闹脾气似的。整张脸三庭五眼生得端正匀称,五官不甚出众,但凑在一起,挺耐看。若是稍微修饰下,也是个美人。这个发现让李慈煊又惊又喜,不自觉朝她走去,立在床边,抬手想把落在她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被霍云山闪开。霍云山问:“我怎么在这里?”她记起月色下李慈晏被一箭射下马,投向李慈煊的目光便充满戒备。李慈煊抬着的手继续往前。霍云山掀开被子,挪到床边穿鞋,趁机避开他的手。李慈煊也不说话,任她穿鞋起身,他自己弯腰坐在床边。霍云山走到门口,问:“他在哪儿?”“他谋划率军攻打居庸关,被人举报拿下,罪名还未审定,暂且关在昭狱。”李慈煊平静答道,“没有我的准许,你见不到他。”霍云山僵住。李慈煊一笑,说:“你可以来求我,念在你曾救我,我会答应。”霍云山没转身,继续往外走。“站住!”李慈煊见霍云山没按自己设想的走,有些恼,霍地站起,问:“你要做什么?”霍云山仍旧不说话,李慈煊几步冲过去,拉住她说:“我今日来看你,把你从怀来带回京城,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了什么?”见对方仍然没有反应,李慈煊说:“柔奴死前我答应过她,可以饶李慈晏一条命。”霍云山似乎是想从李慈煊眼中看出这话有几分真心。“你若是求我,我会饶他。”李慈煊说,“他如今只是阶下囚,性命堪忧,你跟着他得不到好处。我来,是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选,给你指明另一条路。”霍云山说:“我不需要。”刚要转身又被李慈煊拽住,他双手紧紧捏住她的胳膊,恨不能猛摇一阵,把霍云山的浆糊脑袋摇清醒,他说:“你明白了吗?你不要去找他,留在我这里,我就留他一条命。只要你不去找他,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要什么?”霍云山看向李慈煊,但她想到的却是与眼前这张脸十分相似的那个人,她要的是李慈晏愤愤一瞥,是他在花树下歪头一笑,是温馨烛火下醉眼迷离地说:“我想死在你手上。”是张开双臂扑向她给她一个倔强又情深的拥抱……霍云山闭上眼,她要的是李慈晏,要的是他这个活生生的人。她说:“不,我要的是他,别的都不要。”李慈煊目光如刀。“他没有选你。他在鹞儿岭伏击成功,得知你在宣府,他没有去救你,而是班师回朝。”霍云山说:“他若回了宣府,我倒看不起他了。他是个男人,自有他的责任和担当,他胸中有大义,手中刀剑能杀敌,是个好男儿!”李慈煊闻言难以置信,他一直以为霍云山也是个女人,她选择男人的标准不外乎家世外貌,想不到她的标准却是“大义”;不是福王的身份,不是王子的身份,而是这个人本身。李慈煊经历了太多因为身份的变化带来的人情冷暖,大约也不再相信纯粹对一个人本身的赞美和爱慕,但现实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竟然有人真的做出了取舍。老天,他找到了什么?李慈煊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他望向霍云山的目光似暗涌秋水,有星光闪动,其中复杂滋味难以言明。李慈煊醒悟过来,他一直以为霍云山目光短浅,做事鲁莽,其实是她心中没有世间的功利计较,如同一颗清澈透明的明珠,只遵循自己的心意,为了自己心中认为美好、值得追求的,一往无前、勇敢无畏地奔赴而去,就好像浑浊夜空中突然出现的流星,迸发出让人羡慕的纯粹光彩。李慈煊有些颓然地垂下眼帘,不去看霍云山离他而去奔赴他人的背影,他再抬头时,用手挡了下眼睛,不经意间拭去微潮的泪意,挡住想追寻而去的目光。被她追寻的、奔赴的人,该是多么幸福,多么让人羡慕。他做不了霍云山这样的人,那只好希望被她追寻、被她凝视,被她爱着,与她相伴。霍云山虚张声势地把一张条子递给锦衣卫,接条子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便顺溜地领她见到了福王。霍云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看见躺在黑牢中那个身影,还是深受震动,好在泪忍着在人离开后才落下。李慈晏躺在地上,身上换了囚衣,脸上都是擦伤,红肿得都快认不出来,右肩仍在流血,箭头还留在里面,他已经开始发烧。霍云山在身上摸了一遍,什么都没带。她记得进来时门口有油灯和酒,狱卒身上有刀。先把箭头拔0出0来再说。几个狱卒正围坐在桌边喝酒吃菜。“我说啊,甭管什么男人,那都过不去美人关。”一个人说,“当初费了多少劲儿,福王在关外愣是没法子,又怕人跑突厥去,又弄不进关内来。好么,来这么号女人,轻轻巧巧诱捕落网,还是个大败突厥的王爷,我都替他害臊。”“也没怎么美啊,跟福王妃比差远了,我见过福王妃,那才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另一人往嘴里扔花生米,含含糊糊说。“真的?比景王妃还骚?”又一人问,引得一桌人贼兮兮笑倒。霍云山站在暗处,浑身发冷,跟当头浇了一桶冰水一样,心头颤栗。她慢慢挪到亮处,问:“劳驾,借下刀子、火和一碗酒。”三个人见是她,停了话头,脸上仍带着淫-笑,一个人不情不愿地把东西一一给她,尾随而来。霍云山先把刀在火上烧烫,再把酒放在火上烤着,把李慈晏又翻过来----他又痛得蜷成一团。这一翻过来,对上的却是李慈晏的眼睛,他醒了。看清是霍云山,李慈晏眼里先是一亮,而后是冷意,见她拿着刀子,问:“怎么,他来让你下手?”霍云山被这一句话击倒,真好像一锤抡在自己心上,她眼前一片模糊,衷心佩服起李慈煊的攻心手段。她一口气叹出,带出笑腔,她说:“你先活着。才有力气掰扯。”李慈晏却以为坐实,一掌推在她胸口,把人推得往后倒去,他说:“我就是死,也不想再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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