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清越的鹤鸣,比那些狂喜的正道侠士更快的,是一道纯白的光影。瞬间出现在顾莫问身边,毫不停留地带着闭眼失魂的他,乘着迅疾的白鹤,越过漫山遍谷的武林侠士头顶,风一样的消失远去。林照月目光微动,轻笑出声:“鹤酒卿。原来你找了他。”顾相知无喜无悲,平静地说:“我说过,我在这里,就不会叫人伤到他。”下一瞬,林照月的瞳孔却微微放大,一道红衣身影出现在顾相知身后,从后面,拥住了她。林幽篁的桃花眼微弯,露出一个深意危险的笑容。他慵懒地呢喃耳语:“这帮虚伪可笑的正道之人,你救了他们,他们却要伤害你最重要的人。不如,你还是跟我走吧。”在一阵恣意愉快的笑声里,眨眼几个起落之间,林幽篁带着毫无反抗之意的顾相知,转瞬消失在右边通往山顶的路上。55只反派轻灵的仙鹤伸展着羽翅,在青天云海中穿梭。它其实飞得并不很高,也不很快。不过是蜿蜒复杂的山城地势,花树和山峰,不高的峰峦,轻易就邀来云雾山岚常驻。仙鹤的羽背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白衣广袖,俊美清雅,目似有疾,眼前蒙着云纱。一个青衣云纹,玉冠梅簪,俊美尊贵的面容,凤眸闭阖,无神无心。鹤酒卿保持着这个坐姿已经很久了,不敢稍微动一下。身侧的人轻轻靠在他的肩上,轻得如同身边有形无象的云雾。鹤酒卿的右手放在他的腰身上,虚虚的揽着,最初是仓促将那个人从众人的围杀中带走,下意识的举动。现在,是怕他靠着自己不稳的护持。但其实,这仙鹤飞得有多小心平稳,没有人比鹤酒卿更清楚了。可是,实在是太轻了。这分量并不足以让人安心相信,这个人是全心全意倚靠着他。鹤酒卿见过顾相知失魂的状态,知道那并不是全然的昏睡无知觉,身侧的人其实是有意识的。这就叫他更为紧张了些,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越这样想,连心跳都不对劲起来,然后是喉咙开始干涩。于此截然相反的,是身侧,再轻微不过的波澜,都清晰的捕捉到。比如那个人身上似有若无的气息,类似某种木香、笔墨和植物露水的清气。几乎下意识就想到,这个人大约很喜欢在清晨破晓,沾了特制的笔墨,在符纸上勾勒天地灵韵入咒的情景。虽然,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特别去注意。被靠着的地方,一直虚虚拢着的手,一点也不觉得发麻疲累,反而像是它们本来就该在这个地方一样自然。这些奇怪,且不知因何而来的反应,叫他略微有些不适。蹙了蹙眉,又抿了一下唇,喉结微微的鼓动。许久,才一点点慢慢侧首,不经意的朝那个人看了一眼。这一眼很快就回转,事实上或许太快了,隔着厚厚的白纱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心跳骤然加快,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他困惑的又看了两眼,但情况并没有改善,他同样也没有得到答案。山风轻轻抚动那青色的发带,挨着了鹤酒卿的侧脸,他怔了一下,白纱底下,缓慢的眨了眨眼。左手的无名指莫名抽动了一下。鹤酒卿忽然轻声失笑,这所有的变化,若是旁观看去,就只是这蒙眼的方士,轻轻朝身边看了两眼。虽然,那半瞎的眼睛,大约看也白看的吧。“为什么笑,”极轻极淡的声音,自身侧耳边似有若无的漾开,像是琴音触动心弦的梦呓,“你的眼疾更严重了,看得见我吗?”这一次,鹤酒卿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流露,他甚至没有循声回头,而且很快就同样轻声回应了。“不是眼疾。看得不算清楚,但也能看见几分。”他的声音清越温润,像甘冽的美酒。顾矜霄缓缓睁开眼睛,眼里却依旧虚无沉静,轻忽虚渺的气音说:“你的仙鹤,右边翅膀……方才差点撞上山岩。你看不见,它也看不见了。”鹤酒卿的声音带出一点淡淡的失措,温和从容地说:“啊你……看到了?我第一次带人一起飞,那里地势复杂,又稍微快了些,以后就不会了。”顾矜霄的眼睛只睁开了片刻就阖上,轻轻地说:“这仙鹤身上,有你的神识投影,和我的影子是一样的……放我下来吧,别人是不能坐在它背上的。”这就相当于,是坐在鹤酒卿的背上一样了。鹤酒卿沉默了几息,温声宁静地说:“没有别人,除了我自己,只有你坐过。”顾矜霄的唇轻轻的抿了一下,他想起来,顾相知也没有坐过这只鹤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仙鹤安安静静的飞,一声也没有发出。山风在这一段流速加快,地势也突然复杂多变,它飞得稍微有些不稳,一下快一下慢,低一点又高一点。鹤酒卿虚置的手,下意识收紧一些:“小心,起风了,不过星象说并不会下雨。过了这一段就好了。”“去哪里?”过了那过风口,鹤酒卿的手缓缓松开:“夏天了,去避暑的地方会好些。这时候江南会有些闷热,若是往北就凉爽了。尤其是山上,清静旷远,你想不想看看太白云海?”他的声音清越风雅,慢慢道来,再动听不过。纵是平常的话,都像蕴含无限意境。顾矜霄的声音却再是平静华丽,都沁着一种叫人为之一凛的冰凉阴影。“鹤酒卿,虽然都是方士,我跟你却是截然不同的道。”“我知道。”鹤酒卿声音温和,顾矜霄不知道,他是不解还是不在意,只听出了淡淡平静的坚定。“你身上的天地灵气很纯净,从未沾染过一丝恶念。我跟你不一样。”顾矜霄的手按在鹤酒卿的左肩,慢慢支撑起身体,从他的身上离开。鹤酒卿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就像林中最清新的空气,午后微醺的风和阳光,床榻上最适合入眠的舒适。一旦靠近了,就让人下意识想要挨着靠着,甚至忍不住想要更近再近一点。这真是太容易叫人失礼的特质了。顾矜霄想。鹤酒卿的声音宁静隽永,他说:“我知道。”白鹤的羽翅忽然一轻,鹤酒卿没有动。他知道,身侧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侧首看那个人一眼,或者,叫那个人看他一眼。那现在,自然也就不用回头了。那尾音极轻的声音,像是从晦暗的阴阳交界传来,带着飘渺幽冷的回音。“我是黑,你是白。黑永远白不了,白若要染黑却轻而易举。鹤酒卿,你会染黑吗?”鹤酒卿微微的,坚定的摇头:“不会。”“那你就不该,离我这么近。我是什么人,整个天下都知道,你若是掉下来,我拉不住你。”鹤酒卿轻轻地说:“不用拉,我若是掉下去,吸引我的也不是黑暗。是因为我想看看,站在那里的人,眼里看见的是什么?”他为什么只愿意站在那里。沉默。安静的,叫他以为那个人已经走了。“你没见过我几次,为什么?”鹤酒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念念不忘,但他知道,这个人和他一生遇见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看见了他,就只想一直一直看着他了。“有的人,一生遇见一次就足够了。”“我在澜江建了一座白帝城,”那个他以为永远也不会回应他的人,轻轻地说,“下次有空路过,来喝杯水酒吧,澜江岸边的日出很美。太白云海……下次再见,你可以邀请我。我叫,顾矜霄。”山风像是被无形的朱笔点墨,在鹤酒卿的掌心,一笔一划,轻轻落下那个名字。明明是第一次写,他却觉得他已经写过千百遍了,只是在不知道的时候,被雨水泅湿了,一笔笔褪色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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