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无欲虽然有些讶异这个人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但按照昨日大雨的情况,想必这人恐怕在自己下山不久后就回来了,那无忌天子必然也没事了。一边这么想一边进了半斗坪的谈无欲刚一抬眼,就看见某个白影向他走来,谈无欲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也舒了一口气。只是等素还真走近了,谈无欲就突然发现他脸色不对,以他认识的素还真,除了很小的时候拖他下水害得他被师傅责打得卧伤在床数天时脸色正经而苍白以外,至少谈无欲十七年来,还没见过素还真不笑的模样。素还真笑起来时眉眼温温和和的,但若不笑了,脸上隐隐的压迫感比八趾麒麟还强。还没等他开口问,站定在他面前三尺处的素还真就对他开口道:“你去哪了?”声音略沉。谈无欲听得他语气不对,只感觉有些愕然,还有些情绪在胸口飘飘荡荡的,使他感觉一时间很不能适应素还真这么说话。素还真见他不回话,并没有回复以前的笑容,反而皱了皱眉,再问了一遍:“你去哪了?”谈无欲回过神来,定了定心,冷声道:“厨房里的口粮不够了,我便下山去采买了一些,怎么了,有问题吗?还有,你怎么回半斗坪了,无忌呢?”素还真似乎没听到他话语中的冷意和反问一般,在听到谈无欲问起无忌天子时,不回反问道:“你知不知道,师尊何时偷偷又藏了桂花酿在半斗坪?”谈无欲见素还真不回答他的话,心中莫名情绪更浓,声音越见清冷:“那不是师尊买的,是我买的,再过几日就是师尊的生辰,所以我想……”素还真看了谈无欲一眼,头一次出声打断了谈无欲的话,眉间竟更皱紧了一些:“师尊寿辰,你要是破例买一些,无可厚非,但是你怎么就把它随随便便藏在厨房?我昨日回来,无忌就在厨房里,将那一坛桂花酿喝了精光,从昨日清晨睡到了今日中午,还差点把厨房烧着了。”这着实怪不了谈无欲,无忌天子年幼,平时做饭除了拿个小板凳蹲坐在厨房外给两位师兄择择洗洗菜以外,着实没什么事可让他踏入厨房,于是谈无欲便放心将酒坛放在厨房。只是昨日谈无欲清晨便外出了,饭菜放在厨房灶台上的锅里,无忌天子玩了一会肚子饿了,自然就要进厨房热饭菜吃,谈无欲却将装有桂花酿的酒坛放在了灶台旁边,无忌天子生火时正好瞧见了,小孩子心性,哪知道这是什么,一闻只觉得这东西花香浓郁,就忍不住尝了一尝,而偏偏谈无欲这次买的桂花酿比起八趾麒麟三年前给他和素还真喝的桂花酿花香浓郁了不知多少,将酒味盖了下去,无忌天子一尝,只感觉这水除了有些刺喉以外,倒和以前喝的糖水差不多,他在外面玩了半天,感觉有些口渴,便一仰头咕嘟咕嘟将一坛桂花酿喝下了大半坛。无忌天子的酒量虽然明显比素还真好一些,但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内力基础不足,一次喝下如此多后劲甚足的桂花酿,哪能不醉?无忌天子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越喝越渴,就往厨房外走去找解渴的东西,但他一起身,脚碰倒了酒坛,酒液洒出来,泼进了灶台里,大火瞬间燃了起来,又偏偏谈无欲念及无忌天子年纪小,柴火离灶台甚远,若是抱去生火,难免力疲,便将大堆柴火放在了灶台旁,以便无忌天子拿取。凶猛的火势便顺着柴火蔓延到了整个厨房。幸亏心血来潮提前结束云游的素还真正好归来,扑灭了大火,顺便找到了昏睡在谈无欲房门外的无忌天子。否则大火蔓延起来,整个半斗坪除了莲花池以外都要遭殃。谈无欲听素还真简单说了他自己回来看见的场景,对事情的经过也大致猜到了七八分,心知是自己理亏,但谈无欲偏偏不知为何,就是忍不了素还真那种有些冷嘲犀利的态度言辞,他年纪尚轻,虽然和素还真合伙起来整人或为办正事而不择手段是一回事,但面对素还真时却是向来不喜伪作,他心里不满素还真的态度,脸上多少也浮现出了同心情一般的表情。素还真却是一副没看见般的样子,淡然道:“无忌现在被我罚去后山挑水了,师尊生辰是四日后,看这场大雨,恐怕要两三天才能停,师尊脚程恐怕也得被这大雨耽搁。你自己想办法在三天内让厨房回复原状,然后自己去后山,劈三百斤的柴。”他出言断定八趾麒麟这两三日回不来,恐怕是看了谈无欲的裤脚衣上的泥点,而推测出道路损毁的情况。谈无欲若说先前只是不满,现在心里恐怕就是已经升起勃然的怒意,他冷声道:“这事是我的错,我自认就是,你罚无忌做什么?他年纪还小,而且现在下了雨,道路滑,半斗坪上的水桶一个就能装三十斤的水,你让他去挑那么重的水,万一有什么闪失……”素还真却出言打断了谈无欲的话,脸上表情虽然没有之前那般的严肃,却是越发的淡然,连寡淡的声音中也竟似多了几分寒意:“师尊三年前在半斗坪下了禁酒令,可不是我下的,你私自带酒藏在半斗坪,我已经不追究了,莫要得寸进尺。无忌进半斗坪当日我便将半斗坪的禁令明确告知与他,而且也说过,若是违令,必将严惩,何况烧了这厨房,细究起来他的责任却是占了极大,你这么说,是要我罚你去后山挑水,换他来修复厨房了?”语气中竟一改昔日的温和谦逊,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八趾麒麟常说素还真与谈无欲,一人言辞温和,却暗藏玄机,一人言辞犀利,锋锐如刀。只是看现在的情况,竟是素还真以犀利言辞将谈无欲逼得说不出话来了。谈无欲抿着唇,半天说不出来话,他还是乌黑的发被雨水淋湿贴在脸上,那种湿淋淋的感觉像碰到了阴冷的蛇般,顺着皮肤蔓延到了心里。谈无欲觉得自己没有以前任何一个形象能比现在要狼狈,而素还真站在他面前,衣衫整洁,眉目清朗,像是天边流云。素还真再瞥了谈无欲一眼,眼神薄冷寡淡,便负着手要转身而去,谈无欲本来被素还真刚才的一句“得寸进尺”刺得说不出话来,见了素还真这个眼神,谈无欲竟觉得有些平时没在意的东西,瞬间充斥在胸口,转而烧起熊熊怒意,让他几乎口不择言起来:“素还真,莫要以为你是师兄便能指手画脚,为所欲为!”素还真站定脚步,停在了谈无欲两丈外,他背影修长,笔直如竹,白色的衣袂衣角绘着水蓝色的纹路,随风卷起,像是海面上泛起的碎沫微浪,尚是乌黑的发上挽着玉簪。谈无欲想起,那支玉簪是素还真十五岁束发礼时他送给素还真的,而那件白衣,是素还真快十七岁时谈无欲趁两人比剑时,悄悄量下素还真的尺寸,跑去三十里外的市集上学做的。水蓝色的纹路则是素还真生辰前一晚,八趾麒麟来他房中无意中看见那件尚是全白的衣衫,就随口说了句“这纯白的衣裳,是当孝服吗?”,后来冷着脸把八趾麒麟轰出去后,知道用绣线是来不及了的谈无欲,自己亲手绘上去的,用的是自己在悬崖上采到的一种稀有有色藤蔓的经过繁复提炼的汁液,每一笔都是细心思量,谨慎下笔,未有一丝一毫出错。素还真顿了一顿,然后微微侧过头,稀淡银薄的微芒在那张清俊的侧脸上映上了一层泛光的轮廓,让谈无欲觉得双眼有些微微被刺痛。但表情又恢复以前那种带着微微的笑意的素还真嗓音虽是温润的,情感却是漠然的:“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你若想翻身,也得先等你有胜过我的本事以后,才有资格再来跟我讨论这半斗坪该由谁做主。”“后来我一时忍不住,自己跑下了山,却因为想绕过那截被毁坏道路而入了山林反迷了路,辗转四日,等雨停了方才下了山,后来我在山下待了两个多月方才回转。那时师尊又外出云游去了,半斗坪上只剩下素还真跟无忌,我本来不想和素还真说话的,结果他反像个没事人一样跟我说话,我这口气虽然憋下去了,但素还真最后那句话,我一直无法释怀。”谈无欲淡淡道,又转头看着窗沿上洒下的阳光,眼神无悲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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