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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二，你看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早前让你别看这么紧，你偏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吧。要是小婵跟我们家小森在一起，这会儿还能跑到你手伸不着的地方去？”苏婵又干起了老行当。翻出来差点劈了当柴火烧掉的算命帆旗，蒲团刷洗干净晒干，端着搪瓷杯，敲着小竹竿，一路溜溜达达地跑去了墨上城新城区。路过二毛家，二毛奶奶正拿了小板凳坐在门口择豆角，见苏婵又要去摆摊算命，便问了她一声。“上回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呢？”二毛奶奶都不知道苏婵什么时候回的青城山，还以为她有人收养，在城里当大小姐享福了。苏婵眼上缠着白纱布，她拄着竹竿转过来，声音脆生生的，“他死啦。”二毛奶奶哦哟一声，惊诧道：“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突然呐？”“世事无常啊。”苏婵叹息一声，敲着竹竿摸摸索索地走了。二毛奶奶站起身来提醒道，“你干嘛一出门儿就把眼睛蒙上啊，别摔着了，你等快到地方了再蒙上也行啊。”苏婵脚步一顿。二毛奶奶说的有道理，她又把白纱布扯下来。天热得厉害，苏婵徒步走到老地方，后背上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喝了口搪瓷杯里的红豆汤消消暑，苏婵盘起腿坐在了蒲团上。正赶上周末，带着放暑假的孩子过来的家长不在少数，还有一些年轻的小情侣。苏婵正了正脸上的白纱布，悠哉悠哉地呦呵，“不算气运，只算姻缘。心诚则灵，情真则明……”一双脚停在她面前，遮下一片阴影。苏婵心中一喜，她才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来了生意。“有缘人，可要算一卦？”那人缓缓蹲下身来，修长有力的手揩掉她额上细密的汗珠。“只算姻缘？”声音低沉而熟悉。苏婵脸色一沉，“怎么是你？”她气急败坏地想扯掉缠在眼睛上的白纱布，结果缠的太厚了，又有些紧，感觉到疼了却没扯下来。景源见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苏婵烦躁地挥开他的手，“走开！”她索性也不折腾了，省得一会儿还要再重新缠上，不耐地赶人道：“你有什么事赶紧说吧，别耽误我做生意。”景源抿了抿唇，“怎么？只不给我算么？”“什么意思？”苏婵没弄明白。“我来找你算姻缘。”“找我算姻缘？”苏婵呵了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想听我祝福你跟徐薇百年好合？也不是不行，看在大家都是老相识的份上，给你打个折，三百。”“和徐薇没关系。”苏婵闻言一愣，“什么意思？”“上次来跟你说过了，我不会跟徐薇在一起，也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哦。”苏婵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看不懂景源。“那你还来算什么？”苏婵抹了下贴在额上的汗湿碎发，“你要算以后的姻缘？”“嗯。”苏婵问：“跟谁啊？”景源直直地望着她，“跟你。”……“什么？”苏婵觉得自己可能热中暑了，不然怎么幻听了。景源一字一顿地道：“跟你。以后跟你的姻缘。”苏婵的脑子嗡了一下。愣了好一会儿，苏婵摸着竹竿腾地站起来，“你是来捣乱的！”她站着，他蹲着，手里的竹竿直直地指向身后的游客，众人纷纷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看过来。景源站起身来，一手握住竹竿猛地一带，苏婵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二年多以前，同样在这棵参天古树下，他戳破她装瞎算命。彼时，她还是个营养不良的孩子。而如今，她已长成窈窕少女，个头窜到了他下巴处。他看着她，渐渐长成了他喜欢的样子。却从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以致于，现在回想起来，竟然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一个小家伙的喜爱，变成了男人对女人的喜爱。“小宝，跟我回去好不好？”他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带着些许酒气，苏婵推了他一下，没推开，“你喝多了？”“我很清醒。”一直很清醒地放纵自己陷进去。“留在我身边，我会疼你，宠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苏婵眨了眨眼，“我想留在青城山。”景源有些颓然地闭了闭眼，“青城山有什么好呢？这两年多，你在家里住的不开心么？”青城山有什么好呢？苏婵半垂着眸子，“我一直都住在青城山的，我喜欢这里。”“那以后呢？你要住在这里一辈子吗？”“为什么不可以？”苏婵不解。景源道：“女孩子长大了会恋爱，会嫁人，会离开自己原本的家，然后组建一个新的家庭，有时间会跟丈夫一起回娘家。这很正常，对吗？”“你想说什么啊？”景源紧紧拥着她，“小宝，你嫁给我，离开青城山，半山别墅是我们的新家，以后我有时间会带着你回青城山小住一下。当然，如果你不喜欢半山别墅，我们可以重新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好吗？”“嫁……嫁给你？”苏婵仰起头，震惊地重复了一遍。“对，嫁给我。”景源微微弯下腰，抵着她的额头，“我们结婚吧。”……苏婵脑子有些混乱，她张了张嘴，“……你还是喝多了。”景源摇头，“小宝，我想娶你，想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你能明白吗？”“我或许不能……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苏婵想挣开他，却挣不脱。景源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小宝，我喜欢你，你好好想一想，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苏婵回想了一下从神识开蒙以来的一万三千六百多年的岁月。江山易主，朝代更迭，烽烟战火。如果说，有什么没变的话。那就是她自己吧。她性情未变，喜恶未变，心里最重要的人，也未变。但是，不是你啊。“不是你啊，景源。”苏婵微微推开扶着她肩膀的男子。“什么？”景源没明白。苏婵摇了摇头，“你不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喜不喜欢你，不重要。”景源心中倏然一痛。“你喜欢谁呢？”苏婵又摇了摇头。神医曾问过她许多次。为什么要枯等那个一剑杀了你的人呀？你喜欢净空吗？“我不喜欢，谁也不喜欢。”苏婵轻轻拂开景源的手。她只是贪念那段慵懒的时光，贪念山中无甲子的静默陪伴。没人教会她情爱，她也不需要情爱。话已至此，景源本不该再多言，强求反倒显得没趣，但他却第一次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小宝，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徐薇的敌意，或许是因为你有一点喜欢我。”苏婵终于将白纱布解了下来，潮湿的汗气让她心中微燥，“景源，我一点都看不透你。既然徐薇对你那么重要，你为什么突然放弃你十多年的等待？我已经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阻碍，你和徐薇就可以圆满了，但是你现在跟我说，你不喜欢她，你喜欢我？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我很清楚，我喜欢的是你！”景源不知道该如何跟苏婵解释，“徐薇她……是我十几年以前喜欢过的人，再相遇之后，我确认自己从没有一刻真正爱上过她，只是执念而已，你能明白吗？”“我不明白。”苏婵冷淡地摇了摇头，“你太反复了。”景源有些颓然，“小宝，你还小，可能没办法理解感情的复杂，但是你先跟我回去好吗？就像以前一样生活，在你能够明辨喜欢不喜欢这件事之前，我们先不提，还和往常一样相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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