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深吸口气,道:“你这般试探我,我今晚若还是认不出你,你是不是就一直不认我了。”花落睁了无辜的眼看着他,“不知。”还是这样气人!流水作罢,不再奢望能听到一句久别重逢暖心窝的话。没好气地推了推他,“放开我。”花落:“不放。”流水道:“我累了一晚上,要睡觉。”花落道:“你还在生气。”流水:“我就生气。”花落道:“生气睡觉不好。”他想了想,“伤身体。”还是不肯认错!流水忍无可忍,放了狠话:“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气死了!气死了就再也不见你!”花落两手收紧,把头埋在他肩上,低声道:“不要不见我。别再离开我。”流水心口一阵绞痛,什么气都散完了,伸手把他搂住,在他耳畔柔柔道:“不会离开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明天见。阿璧跟做梦似的坐在床边发愣。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可是似这般轻易被捉了去,又蒙蒙然被放了回来,他不曾预料过。流水敲他的门,他望着门口,不知所见,毫无思绪。流水推门进来,拍了拍他的肩,道:“回去吧。”阿璧木然点头。流水道:“回去告诉你家公子,让他收手,把这里的人都撤出下锦城。”阿璧两眼无神望着他。流水道:“这就是野望的深不可测,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到了今天的,切不可妄自菲薄。”·阿璧离开了下锦城,逢源整天黏在流水身边,围着他转来转去。花落几次三番想要把他踢出去,都被流水一个眼神制止了。花落哼哼唧唧克扣逢源的伙食,流水便把自己的那份给了他。花落终于寻了个机会,让紫萝把逢源带出去看烟花。逢源没看过烟花,听紫萝讲得绘声绘色,要多好看就多好看,终于忍不住大白天便跟了她去。流水手中浇花,不免好笑,“你怎么老针对逢源?”花落好不容易抱他一抱,夺了他手中的竹舀子,“谁让他成天冤魂似的缠着你。”流水道:“他是小孩子心性,就认识我一个人,当然只能跟着我转来转去。”花落道:“他语出惊人,大道理一堆一堆的,哪一点小了?”流水道:“嗯。”花落道:“我也还小。”流水把花挪到太阳底下,“嗯。是还小,整天要黏着我。”花落道:“我黏着你是应该的,他黏着你算怎么回事?”流水无奈,“你的心眼儿怎的跟灵毓差不多了。”花落道:“提他做什么。”流水听他语气不对,转过身看了看,见他一脸不痛快,拍拍他的脸,道:“早晚都要提的。”花落道:“这些年,他是不是总缠着你。”流水失笑,“你这说的什么话。他不过身子弱,依赖人一些。这几年我也不常在上锦城,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花落嗤笑,“我放出风声说喜欢你,他便迫不及待派人到我的人间烟云来教训我,这是什么道理?”流水:“……这个,是这样的,你威名远扬的,他怕我被欺负,就让人过来看看。”花落:“他知道我?”流水:“他只知道野望之主,白之野。”花落道:“逢源知道我喜欢你,这样他们不都知道了?”流水道:“野望之主白之野喜欢流水大侠,不是你亲口对全天下说的吗?天下的人都知道,有什么稀奇。”“就是就是,你喜欢我们流水已经人尽皆知了,有什么好稀奇的,那十万两雪花银的故事还在外头传得风风火火呢!”逢源要去看烟火,心情好,走出去一会儿想到个事儿,蹿进来把自己的银票塞进了流水的衣服里,又在流水身上摸了几两散碎银子一阵烟一样溜了出去,边跑边道:“给你下聘娶媳妇儿的,收好了!”流水把塞得乱七八糟的一叠银票拿出来重新叠了,道:“媳妇儿,要什么聘礼,列张礼单出来。”花落一言不发,把他带到一个小金库,随便开了一只小箱子,金灿灿晃得人睁不开眼。他看着流水,道:“这是给你的零花钱。”又塞了一把钥匙在他手里,“这个小金库随便进出,看上什么搬什么,若是不够再告诉我,绝不短了你的花销。”流水一脸深沉,叹道:“这世道,果然不公平。我就是挣一辈子,也见不着这么一个小箱子。看来,我一辈子还是当一个光棍好了。”花落嗤笑,“别说这辈子,便是下辈子,生生世世,你想都不要想了,都得是我的人。”流水叹气,这么好的话,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从现在这个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就是让人生气呢!花落道:“你叹什么气。”流水道:“我就是可怜自己一会儿。”花落:“别委屈,世道就是这样。任何时候,无论什么东西,我的就是你的。”虽然花落完全没有发觉流水心中的委屈所在,但他后面的话还是让流水很难得的窝心了一次。流水满意地点头,一脸欣慰,“这么久以来,总算听到你说了一句像样的话。”花落好不容易散下去的狂情野气登时又冒了出来,眼神发着幽冷的光,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流水啪地把小箱子盖上,把他拉到一面铜镜前,“照照看。”花落一脸不耐烦,不看镜子只看他,“我就听你说。”流水把他的脸摆过去对着镜子,一根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心,在他凌厉如剑的长眉上走了一遍,摸了摸他的眼角,又在他淡薄的唇边点了点,缓声道:“你看看,这世上还有谁比你好。”镜中的人桀骜又狂野,眉间的那点不耐却有些孩子气。流水见花落眼神顿了顿,道:“是不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我若是嫌弃你,小时候就嫌弃了,还要几年如一日费劲地找你回来再嫌弃一遭不成。”花落道:“我这么俊美不凡还有钱,你在哪里找得到。”想了想又道:“山灵毓和狗皇帝都有钱,你离他们远一点。”流水道:“他们俩你要怎么办。”花落眼中闪过寒光。流水道:“别打歪主意。野望本就惹眼,如今你是野望之主白之野,少不得会被很多人盯着。我能保证的,就是他们俩谁都伤害不了你,但你也要向我保证,决不能伤了他们两个的性命。”花落道:“那便让他们离下锦城远一点,把那些爪牙都藏好些,否则我见一个,扔一个。”流水道:“对阿璧和双城手下留情,其他人你爱扔便扔。”花落:“你怎么就有那么多要顾及的人。”流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啊,你没有要顾及的人吗?”花落不吭声。流水沉声道:“你不一样。”花落脸上再看不出一丝情绪,和他心中的那个人完全判若两人,就跟再见时刚刚打交道的那几次一模一样,让他心中没底。花落拿出一块黑色的令牌,放在流水手上,道:“我要顾及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望令,野望的副令!流水始料未及。这么多年过去,多少人事已非,再次相逢,流水与他两次擦肩而过,对面相见不相识,眉宇间依稀的小小少年模样也只有仔细分辨才能够看出,他的那份倔强也只有在闹别扭时才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除此之外,此时的流水再也找不出当年那个小小少年的一丝熟悉。野望之主白之野,是整个江湖朝堂都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也是于他全然陌生的一个人。这些天的相处说得上熟悉,也说得上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眼前的人就变了模样,如梦中一般咫尺天涯,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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