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没想好,时予却走近她,低头问道:“让你为难了?”
时予虽然不搭理狄菲,却将别人的反应都看进眼里,当然知道这几天因为狄菲,学校里多了许多流言蜚语,郑郝作为他的班主任,免不了被点名。
“没有。”郑郝笑着摇摇头,她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听了时予的话后反倒安心,“我只是想问问,你们之间,真的不能坐下来谈一次吗?”
时予本来借着月光打量她柔和的侧脸,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他想告诉郑郝不是他不肯和狄菲谈,而是实在没有必要,这个人早就和他一刀两断。可他又怕自己这样说会让她害怕,误会他是个冷情冷血的人。
母亲这个字眼,对世上绝大多数人来讲都是炙热温暖的,可于时予而言,却是冰冷刺骨的。
“我怕一靠近她,又会遍体鳞伤。”时予低低沉吟,他就这样脱口而出,没有一点点保留,平静地说出他从未和任何人吐露过的心声。
血浓于水,四个字便足以解释一切。时予曾经无数次幻想如果哪天狄菲知错了,回到他身边,那他一定原谅她。从五岁盼到十岁,从十岁念到十五岁,又度过逐渐无望、绝望的三年,再浓烈的愿望都冷却了,时予再不盼着狄菲回来,只希望她千万别回来,否则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一个决绝冷酷如斯的母亲,不知该如何才能不恨她。
看惯了他冷漠高傲、倔强任性的模样,此刻在她面前软软说着话的人,好像是另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时予,又或者,她只是见惯了他的伪装,如今这个会伤痛会害怕的少年才是真实的他。
郑郝伸出手,想弯成一个合适的弧度将他安慰,却始终抬不起来手臂,最后只能捏住他半边衣角,轻轻摇晃着,传递着无言的安抚。
时予低头看着那只□□柔软的小手牵着他衣角,原本伤感低沉的心情随着郑郝轻轻的摇晃渐渐消散,他一时恍惚,不听使唤地握住了郑郝的手,这一刻,一切静止,只余两颗悸动的心疯狂跳动。
他握住她的一瞬,郑郝下意识要抽出手来,却没能如愿,他火热的掌心贴着她微凉的手背,牢固地让她无法逃离。
郑郝鼻尖冒出细汗,她急迫地叫了声:“时予!”抬头的一刻却又落入他深沉的目光中。
那里有一个漩涡,裹挟着郑郝的心智,跌跌撞撞只能任由他支配。
时予没再动作,只是目不转晴地望着郑郝,直看得郑郝忍不住要低头,他才小声问道:“你喜欢我吗?”
郑郝此时只想晕过去,奈何自己腿软、脚软,却就是没有头昏。她手心都是汗,更不敢回答时予的问题,她怕自己一张嘴,说出来的便是口是心非的话。
时予见她不回答,又靠近几分,低下头几乎贴着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喜欢你。”
这是时予第三次告白,不同于前两次的强势,温柔而深情。
整个楼梯间好像都充斥着剧烈的心跳声,郑郝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没有出口的世界,而时予就是固执地堵着门不让她出去的那个人,她又是颓败又是气馁,又想踢他一脚又想从他那里找个依靠……真是疯了,郑郝从未经历过如此复杂的情绪,她的世界一向简单,如今却被时予逼入一个死角。
“时,时予……”
“嗯?”
郑郝抖着嗓子终于开口,时予几乎竖起耳朵,却听她颤悠悠说道:“那个,我……想上厕所。”
饶是再有情调的月光笼罩着两人,时予都不能继续揪着她不放,他闷声哦了一声,不甘心地松开郑郝的手,看着她兔子一样飞奔着跑出楼梯间,忍不住想提醒她慢点跑,他没撵她。
两个学生晚自习中途上厕所,先是看到五班的班主任疯了一样推开厕所门跑进去,刚想八卦两句,又猛地被楼梯间突然里传来的大笑声吓得坐到地上,互相抱着哭诉:“哪来的神经病啊!”
时予笑得肚子疼,一屁股坐到地上,听见别人在外面骂他也不生气,他确实不太正常,不过他一点儿不担心,恋爱中的人有几个没毛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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