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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楼下有一片宽敞的院坝，晾衣绳上挂着未收的被子。柏尹走到一条被子后，待呼吸彻底平稳，才找出萧栩的号码。上一次通话，已经是一个多月前了。拨出这通电话并无他想象中的费劲，萧栩的声音传来时，他也未感到意料中的尴尬。好像他本就该关心萧栩的身体似的。&ldo;小尹。&rdo;不知是不是尚在病中，萧栩的嗓音有些涩哑：&ldo;怎么突然打电话来?&rdo;&ldo;你……&rdo;柏尹微蹙着眉，&ldo;你中暑了?&rdo;萧栩似乎没想到他会因为这种事打电话，顿了两秒，才不大自然地笑道：&ldo;钧哥给你说的?&rdo;&ldo;嗯。说你一回来就中暑了。&rdo;柏尹道。其实他并不想强调&ldo;回来&rdo;，却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这是种不动声色的抗议‐‐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可这抗议莫说是萧栩，就是他本人也未察觉到。太过晦涩，近乎是出自本能的不满。萧栩那边又卡了一会儿，柏尹听得见对方比平时略急的呼吸声。大概是还病着，他想。&ldo;我们小尹长大了，会关心人了。&rdo;萧栩说：&ldo;栩哥很欣慰噢。&rdo;柏尹微怔，声音冷了几分：&ldo;你现在怎么样?为什么会中暑?&rdo;&ldo;仲城热啊，中暑很奇怪?我这不刚出差回来吗，劳神劳力，时差没倒好，就中招了呗。&rdo;柏尹寻思接下去该说什么、怎么说。除了荣钧，他从未关心过其他人，而荣钧过去头部受伤，影响了思维，说话做事跟小孩似的。他虽是弟弟，却经常像哥哥般叮嘱荣钧吃药休息。面对萧栩，自然不能是这个态度，于是尽量客气道：&ldo;那现在好些了吗?在家还是医院?&rdo;&ldo;当然在家啊。&rdo;萧栩笑：&ldo;中个暑就去医院，我还没那么娇气。放心，已经好了，只是还有些乏力。&rdo;柏尹心里道：你还不娇气?嘴上只说：&ldo;那就好，你老实在家休息。&rdo;说完觉得这话说得不对，&ldo;老实&rdo;二字有些过了，萧栩老不老实不在他能管的范畴。&ldo;嗯。&rdo;萧栩竟然没有反驳，软着嗓子道：&ldo;你怎么放假也不回来?&rdo;柏尹条件反射摆出荣钧：&ldo;我哥被顾先生带去山里避暑了。&rdo;&ldo;所以你就不回来?&rdo;&ldo;我……&rdo;柏尹卡了一下，不知怎地，萧栩那病怏怏的声音挠在他耳膜上，竟有种异样的痒，&ldo;我下学期大三，忙，这边安排了一些假期工作。&rdo;&ldo;开学就21了吧，真快。&rdo;萧栩突然换了话题，语气听不出情绪：&ldo;那行，挺久没见了，等你开学了，我来给你过生日，把你那些同学都叫上。&rdo;萧栩这么一说，柏尹倒有些失落，但那失落来得没凭没据，柏尹挂了电话后漫无目的地散步，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失落。这是那件事发生后的入夜后，仲城的暑气终于褪了下去，但泳池周围的风仍说不上凉爽。一道修长白皙的身影在水花中穿梭，速度极快，触壁转身的姿势优美流畅，乍看像训练有素的职业选手。池边立着两名男性侍者，一位体格强壮，面相年轻，一位年长许多，发间已有些许银丝。起初，两人都只是安静地站着，而当池中人游到第七个来回时，年长的侍者开始频繁地看表，眉头也越皱越紧。完成第十个来回时，萧栩终于听到啰嗦管家喊：&ldo;少爷，差不多该上来休息了。&rdo;萧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坚持，旋即再次扎入水中，双手绷直，屏气潜游，单靠摆动并拢的双腿发力，整个身体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到肺中的空气被彻底排出，&ldo;箭&rdo;才逐渐停了下来，他改换姿势，180°翻身，枕在水波上，慢悠悠地划动手臂。自由泳是他最擅长的姿势，小时候身体不大好，经常感冒，被逼着练了六年。教练是从国家队高薪请来的，名师出高徒，他学到了精髓，最厉害的时候甚至赢过省队的主力队员。这些年疏于练习，本领还了大半给师父，体能也没二十出头时好了，最多只能在自家泳池里游十个来回。但今天只游十个来回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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