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姓王……那四王八公……”林湛阳下意识问了句。
“四王八公,不过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不说那些江河日下的局势,如今大多也都到三世而降的时候了,左右他们身上可没流着我司徒家的血。”司徒琅不屑道。
所以这就是你们两种王爷名字格式不统一的理由吗?
然而御君辞这个王爷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上却从来都不容易。
“平心而论,我先声明,这非是我背后说人是非,更不是我胡编乱造的事情,朝中上了点年纪的老人大多都有点影响。”司徒琅慢悠悠道,“御君辞那也不过是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罢了,人前被老头子数次夸赞温良恭谦,可实际上呢,他骨子流的血都是冷的。十岁大的人,也该懂事了吧,可在爹娘的灵前他愣是一滴泪都没掉,若不是冷到骨子的禽兽,何至于此。”
什么……?林湛阳脸上肌肉细微地抽搐了一下,倏地紧紧盯住司徒琅,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在说……御君辞?御君辞会是一个伪君子?
“……我是不相信他的,为了保护老头子护驾受伤,坏了嗓子?哈,这话说出来谁会信?那场刺杀也不过是老大一时情急做出来的试探,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不说,反而成全了那家伙。有些事情嘛,自然是不能看表面的。再说,老大喜欢他的事……”
“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轻易做试探。”林湛阳忽然打断他,闷闷出声。他知道这样做其实不好,自己没有立场,也无缘由,何况现在他本就是在试图从司徒琅口中套出一星半点对御君辞的了解,怎能直接这样巴巴顶回去呢?
可他就是忍不住!
听见司徒琅这样信誓旦旦地指责,将那个光风霁月的青年描述成那样一个不堪又心思深沉的男人,林湛阳便忍不住心头的怒意。
当然,冷静下来后他知道自己一定没有做错。
御君辞颈脖上的那道伤势,即使被仔细涂抹过祛除疤痕的良药、有被他细心遮掩过,但曾经他给御君辞更衣过,他身上什么地方自己没看过?
不需要怀疑那个伤势,即使如今疤痕淡了,他依旧能推测模拟出当初是怎样惨烈、又如何危急的情况。
他都已经这样了,居然还有人对他怀疑,究竟图什么要这样害他!
“说罢,你究竟所图为何,要这样算计孤。”
让我们把场景调到几日之前的京城,幽静偏僻的庭院像是一处与世隔绝的角落。如今乃是盛夏,该是一年中最为湿热难耐的时候,然而此地,参天的阴影、张牙舞爪的枝丫横亘过碧蓝的天空,只交错出一大片阴影,将整座庭院笼罩在阴暗之中。此地纵身处喧哗的国都,却透着一股秋叶零落的伶仃萧瑟。
曾经目中无人、岭外孤标的天历太子司徒琊,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将注意力从窗外那盛夏时节都透着一股清冷的槐树转移到面前端坐的青年。他的视线逡巡而上,最后停留在对方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心中不由升起一阵荒唐的悲凉,甚至是……
“你不说话,你为何不说话?怎么?当初那一剑的伤势,果真能让你成了个口不能言的哑巴了?”太子冷笑道,“还是说,你到现在都不过是意图以此敷衍?”
御君辞敛下眉眼,安静地凝视这杯中如针的茶叶沉沉浮浮。
茶水氤氲的热气蒸腾朦胧的烟云水色,将他笼在一片白蒙水雾中。
太子眼神微微恍惚。
没错,他从来就都是这样的。朦胧如海市蜃楼中的幻景,如同一手拘不住留不下的烟气。明明他真真切切地坐在自己面前,却仿佛相隔千里。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难言的沉默。相对无言半响,空气中响起一声淡淡的叹息。太子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留人园这座囚牢在你鼓掌之间,即使你告诉我真相,我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即使如此,你都没有自信能够掌控我么?”
“到现在,你都不愿给我这个全心全意信任你的人一个交代?哪怕是作为背叛者得意的宣告,看我露出悔不当初的表情都不愿?”
御君辞一抬眼,闪动的眸光里翻涌着一种奇怪的情绪。末了,太子诧异地发现,御君辞居然没有如同他想象中的那样对他有丝毫的抱歉或者遗憾。他的眸光是如此的坚决,在那张温和的脸皮之下却是一颗早已坚硬如铁石的心。
御君辞取出早已让下人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墨迹落在上号的宣纸上,氤氲染开一段过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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