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他又叹一声。
“你慨叹什么?”杨蝉问他。
“是……想起当年在华山,你给我所看的景象……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是缺一点,总也画不好……”
“缺了什么?”
“我所见,不仅是景,景色喻人,那片景……真孤寂……”
是孤独,是寂寞,是一人踽踽独行,是一人世间徘徊,是一人步入终途……缺的这点意境,凭他一个凡人,画不出……
“听上去……真凄凉……”她声中略带自嘲,“但当一个人活得够久,看得够多,身边的人都离开了,谁都会这般凄凉。”
“所以早逝……是好事么?”
“当然不是,做一个人,求生是本能。你既活着,那就应活着!”
“可你刚才说……我快死了。”
“然而,你还没死呢,”杨蝉摊开掌,掌心中浮起半颗红珠,“我既承天命,便不能再干涉人间生死。但是,这一物是我曾从你前世处借来,如今无用,就还你这一生吧!”
话音刚落,那半颗红珠入得号令,跃入他口中。
“接下来,你能活多久,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登时腹中如火炙烤,痛苦万分,嘶吼却发不出声,挣扎间竟然拖着病体生生坐起,接着又重重落下。
“那几世,我曾想杀你……因为你乱我心神。而现在,我终于明白这缘由了……”
那声音渐远,留他一人独自在屋中翻腾。这是个漫长的夜,足以令他想清楚何为生死:唯在一念,只要那么一瞬间没有抓住,他就是个死人了。
刘玺不想死,所以他努力地活,待到鸡鸣三声时,他感觉好了些,这才重新睡去。
他撑过一晚了,那便不用死了。
这一睡,又是三天,醒来后大夫把脉,皆啧啧称奇,说那是枯木逢春,得享天命。
刘玺好了起来,一脸的天花散去,留下满脸的麻子坑。好在男儿不重外貌,也就无甚所谓了。
他病好后,常常怀疑自己当时所见只是幻象。他以为,他的生活恢复如常了。
一天、两天……是照旧。
一年、两年……也无异样。
但是十年二十年过去,他发现了不妥。他的容貌未变,永远停在二十三岁。
村中的姑娘因为他一脸麻子坑,谁也不愿嫁给他,书塾的孩子们换了一批又一批,留给他的绰号只有一个“麻夫子”。
在四十岁那年,他还是一根白发不见长,但他的母亲,已满头银丝了。
他还经营家中那间铺子,然而闲言碎语也跟着越来越多。一个人不可能年轻一辈子,因为众人都会老去,这是天定的规则。
那些不容于常的,人便称作妖。
他成了个长命的妖。
渐渐地,就连书塾他也不去了,只把重任交给后生,盘掉店铺后便带老母搬回青田老家,还是做个书塾先生。他无事便在院中作画,补完当年所缺的那一点意境。
终于,在他五十三岁那年,终于画出一幅完美的桃山盛景,然而随即,他将之投入火中。
世间不应有此景,他还是坚持当年的想法——云泥之别,云便只当在天上飘呢……
他仰望天空,空中浮云万里,他不由想起杜甫一句诗: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
七十岁多岁时,老母去世。刘玺将母亲尸体葬于父亲身边。这一回,就连老家人也在背后说他闲话,刘玺不得不又搬回了扬州。
扬州物是人非,已经没人还记得他了。
这一年,朱由校即位,大明灾害频频,开始不再太平。
他听闻着天下事,有时胸口气闷,赋诗一首:“残鸦枯啼凝霜晚,细雨依山映秋寒。不若浮生轻看淡,荒冢凭遥祭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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