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并肩前行,慢慢就出了城门。桓远回坊间时正巧看见他二人,伫立在街头冷了半晌。还是楚玉担心,让阿蛮跟着出去寻人。“你怎么跟个雪人似的?”楚玉笑道,拂落了他肩上的雪,看到桓远依旧目光放空不觉就伸出带着凉意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桓远的皮肤晰白细腻,摸上去像一块冷玉,楚玉叹了声羡慕又嫉妒。她的手背贴着他两边面颊。这猝不及防的动作确确实实让桓远回神了。只不过耳根子通红,急剧升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冻傻了,话都不会说。“不妥不妥。”他侧过头,似乎又觉得打击楚玉,登时面对面,垂着眼帘说话,“快回去罢。”桓远默默觉得大街上的人都在看他,耳根上的红意开始蔓延。难得看他如此,楚玉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今天怎么了?”桓远迟疑着,回屋才说道:“我方才似乎看见了观沧海。”观沧海之前拜访过二人,说是要去洛阳,楚玉确实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他了。闻言便道:“可是回来了?”“他同王意之一道出了城门。”桓远说道。楚玉笑了笑:“邻居而已。”她把那颗药给了观沧海,观沧海出门去,如今是该回来了。既然如此,容止如今应该是健康的罢。楚玉掸了掸衣衫上的碎雪,扯着桓远的袖子往前走。“王意之这回到洛阳,会住几天的。”楚玉边走边道。桓远一愣,眸光黯淡了些,王意之早上造访的时候跟楚玉相谈甚欢,他倒是很落寞。楚玉没有意识到桓远的心思,似乎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这夜花错悄无声息的出门。而宿春还在东躲西藏往北过去,她不走寻常路。连死人棺材都待过,义庄还跟加班的仵作聊了一整夜。比起在公主府,容止宅院里的日子,这仿佛才像个人过的日子。天地之间飘摇,往何处皆由她自己,便是死那也是无妨的。唯一的不好就是,越往北方愈发冷,她一个南方人太怕冷了,偶尔晒过一整天的太阳才会好受一点。这一路就到了靠近平城的那个小县城。容止知晓宿春逃跑已然是十五天过后。他自己推算出来的,观沧海寄的信中途被天如镜拦了下来。那时天如镜才陡然大悟,原来确有其人,软肋是她。而容止本以为是冬天下雪延误信件传送从洛阳到平城两的延误还在可以允许的范围内,但和眼下似乎不对。观沧海不是那类人,信件若非延迟便是被人拦截而下。容止心绪微微紊乱,手不经意地抬起来袖口擦过胸前忽然想起少了什么,那双看淡了情爱眼里浮上了一层阴霾。他本来觉得自己将人藏的很好,如今却还出了差错,原因为何?冯亭对他已不是言听计从,每每拖延,时间一久他便是傻子也能得出。他们掌握着全部利的局势冯亭究竟在等什么?是难言之隐的隐瞒还是别用心的欺骗?或者说她真正地目标并不是拓拔弘而是想对付他?天色完全暗下来,容止支着手,半晌笑了笑,起身穿好荼白大氅,那扇小轩窗彻底合上了。冯亭是个骄傲的人,不甘居于他之下。容止想到后来唇角微勾,鸦青色的眼睫翕动,很少出现的悸动似乎暗示了他接下来的破格举动。克制。他对自己说。朔风萧萧,容止推门而出,身姿笔挺,若出鞘的长剑,风华无双,令人不敢直视。……约莫半个月后平城又出了事情,二十六岁的冯太后不甘寂寞,招了面首叫拓跋弘知晓,当下顺藤摸瓜查出这些位俊美大臣所干的贪污事件,宫门前腰斩以儆效尤。一次性几乎斩杀个遍,众人始料未及。恰好天如镜不在,冯亭深夜诏容止进宫。他推脱再三称病告假。而所谓山不来我我便去山,几日后冯亭亲自造访。她换了男装,旁人看一眼皆会感叹两人相貌之相似。去容止的府邸对她而言仿若去自己家。那空空荡荡的宅子里种满了绿竹,冬日里别有一番意趣。暗卫说,容止这些日子每每温酒赏竹观雪,待她寻人却发现此处再无容止的影子。“人呢?”冯亭皱眉,喝道,那一双手握成了拳头,藏在袖子里,隐隐能看见手背上的青筋。无人回应,兴许是跑了。却不符合容止这个人的日常举动。他是为谁跑了呢?出来后不断马蹄声和整齐的奔跑脚步从冯亭身边经过,碎雪飞扬,她阴沉着脸没有一丝的笑意。远方传来的呼应军官地喝令声,兵器的碰撞声,嘈杂而冰冷地敲击着冯亭的耳膜。倘若这时候人在天空上观看。便能瞧见被白雪覆盖的平城中个个细小的黑点汇聚成流将雪白的城市分割成数个方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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