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葳蕤把王婆送来的甘蔗拖出来筛选,长满芽孢的要留着种植,剩余的用来熬糖。
为了估量损耗,宋葳蕤打算先榨十斤甘蔗,看看十斤甘蔗能熬出多少斤红糖。
她先把选好的甘蔗集中放在竹筐里,一起搬到井边,榨汁前要清洗一下甘蔗表皮。
宋葳蕤以前和雷氏在龙平县的熬糖作坊里做过工,那里是不清洗甘蔗的,管事跟她说洗净了甘蔗表面的白霜会让精华流失。
宋葳蕤翻了翻筐里的甘蔗节,毕竟是吃进肚里的东西,不洗她不放心。
这些从地里扒出的甘蔗,外皮沾染了不少脏污,甚至有些甘蔗靠近根部的地方会被田里的老鼠啃食,被啃食过的部分统统要砍掉。
洗甘蔗对她来说还算轻松,榨汁是费劲的力气活。
侬春琴难得愿意帮她一回,特地把梁以安在木匠行打的楸木雕花榨床借给宋葳蕤压甘蔗汁。
宋葳蕤把菜刀放在磨刀石上刮了几下,举着菜刀把甘蔗切成小块,小块的放入榨床压榨时会省力一些。
一开始宋葳蕤傻乎乎地用手压着榨床的长木柄,榨了小半桶甘蔗汁她就累趴下了,手压榨床丝毫不比推石磨轻松。
后来换成脚踩才稍微轻松一点,咬着牙把剩下的甘蔗榨完。
“我说老三媳妇,榨个甘蔗汁都要了你半条命,你还夸下海口说要熬一筐糖,你那一筐糖熬得出来吗?”
侬春琴坐在饭桌边剥炒南瓜子,面前一大摊青绿的瓜子仁。她捏几颗瓜子仁放入口中咀嚼,岔着腿靠在椅背上,仰着下巴瞪眼挑眉,仿佛等着看宋葳蕤的笑话。
“我也不指望你真能熬出一筐糖,还是先把欠我的两罐糖熬出来吧。”侬春琴的语气里带着挑衅意味。
熬,必须熬出来!
宋葳蕤的犟脾气被激出来了,大嫂说她熬不出来,她就偏要熬出来给侬春琴看看。
宋葳蕤抱起木桶,将甘蔗汁尽数倒入大铁锅里,随着温度升高,甘蔗汁从透明的浅黄色慢慢变成黄褐色,表面浮起一层薄薄的白沫。
她用大铁勺不断搅动逐渐浓稠的甘蔗糖浆,糖浆的焦香味伴随着热气蒸腾出来,满屋飘香。
覃文淑拎着木桶进厨房舀熬煮好的糯米汤,一进来就被这股浓郁的糖香吸引住,看着铁锅里不断咕嘟冒泡的糖浆,问道:“这样就能熬出糖呀?”
“出锅后会凝固成糖块。”宋葳蕤回道。
应该能熬出来吧,她记得熬糖作坊里就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作坊里用四口大铁锅倒来倒去。梁家总共就两口锅,没那条件。
覃文淑把糯米浆盛进木桶,拎出去给梁以讷搅拌建茅房用的砂浆。
宋葳蕤这边,锅里糖浆沸腾翻滚后,她就撤出灶坑里的木柴,只留火星子的余热慢慢熬煮,一大锅甘蔗汁最终浓缩成仅剩锅底四五勺的红棕色浓稠糖浆。
宋葳蕤把甘蔗糖浆盛入木托盘里,等待糖浆自然冷却凝固。
铁锅的边缘挂着很多糖浆,宋葳蕤舍不得就这样洗去残余糖浆,她直接用熬糖的铁锅煮糖水。
箩筐里还有盘吉兰给她的白茅根,再从药包里拣几枚甘草切片,刚好可以做一个甘草茅根水。
清凉甘甜的糖水,搭上覃文淑泡的酸青梅,既能解暑消渴,又能生津开胃。
宋葳蕤盛了两碗甘草茅根糖水,又从坛子里捞出几颗青梅,端给正在给茅房挖基槽的瓦匠师傅。
大热天的,两位瓦匠师傅忙得满头大汗,这一碗酸甜清凉的糖水来的正是时候。
梁以讷在院中用铁锹搅拌糯米砂浆,一看宋葳蕤给两位瓦匠师傅送了糖水,好像偏偏忘了他。
覃文淑端了一碗甘草茅根水给他,笑道:“三弟,歇一歇吧,先喝碗糖水解解乏。”
梁以讷刚端起糖水碗,就听见宋葳蕤阴阳怪气道:“他喝惯了安神汤,甘草茅根水不合他口味。”
她瞥都没瞥他一眼,绕过他,径自进了厨房。
覃文淑一头雾水,问梁以讷:“你惹小草生气啦?”
“没有,她疑心病犯了。”那碗糖水他一口没喝,又塞回二嫂手里。
覃文淑端着糖水仰头一饮而尽,摇头笑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有病。”
翠红提着一篮子栗仁来卖,进了梁家厨房,她指着门外问宋葳蕤:“你家改建茅房的事已经开工了?这得盖几天啊?”
“估计四五天吧。”宋葳蕤抽出塞在饭桌下的条凳,笑道:“翠红姐姐坐这儿吧,你来得正巧呢,我煮了一大锅糖水,这就盛来给你尝尝。”
翠红把竹篮放下,抬手接宋葳蕤端来的糖水的,压低声音在宋葳蕤耳边抱怨:“你大嫂怎么也在?”
宋葳蕤还未开口,侬春琴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两声干咳,刻意地挺了挺肚子,手轻柔地在凸起的小腹上打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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