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提笔,陆续低下头在纸上勾勒起来。梅婷婷傲慢地往后瞥了眼许素儿,她倒要看看,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有多大能耐。魏如馨写着规规矩矩的簪花小楷,眉宇间充斥着一抹得意之色,她这字可是所有贵女中最为出色的。微微偏过头,余光瞥见许素儿洁白的手腕上染上几点墨汁,嘴角不由得轻扬,此次许素儿若是丢了魏家的颜面,回去少不得要被祖母训斥一顿。任鸿曦单手撑着脑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其面容,看似落在欣赏窗外的银杏树,实则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许素儿。见她手腕与袖口都染上墨汁,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这丫头的字应该有长进吧?最后一炷香燃尽一半,有人已经搁下笔,揉着酸涩的手腕,目光不时往自己周边的人看去同自己是比较一二。有的更甚,直接跑到别人桌边,比如梅婷婷。梅婷婷一放下笔就凑到许素儿桌边,低头打量着许素儿面前摆着的纸,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我说许素儿,你这是画黄豆呢?”其他人闻言,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想到任鸿曦还在这,不可失了规矩,皆是双唇紧抿成一条线,脸颊微微泛粉,一看便知憋笑憋得辛苦。梅婷婷一下抓到了许素儿的短处,自是不肯就此作罢,继续拿起放在一旁晾着的画,笑得更甚:“我说许素儿,你这是翻了墨吗?真是笑死我了,果真是乡下长大的丫头片子,粗鄙不堪。”魏如馨没有上前阻止,故意放任梅婷婷在那羞辱许素儿,心里一阵愉悦。许素儿从梅婷婷手中夺过话,神色淡然道:“是好是坏由不得梅小姐来定夺,是么,王爷?”说着,许素儿抬眸便对上一双漆黑的双眸,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想忽视都难。梅婷婷这才意识到任鸿曦还在这里面,想想自己方才的举动,瞬间红了脸,怯生生地转过身,对着任鸿曦福了福身,弱弱地喊道:“王爷。”任鸿曦一个眼神也没给梅婷婷,伸手指了指香炉内的香,道:“还剩不到半炷香时间,诸位且抓紧了。与其对别人评头论足的,还不若看看自己的是不是足够惊艳。”梅婷婷表情讪讪,低头回到自己位置。许素儿这才觉得耳根清净许多,仔细打量着着面前摆着的字画。字的笔锋还有些问题,粗细不大均匀,好在构架还行,不至于梅婷婷说的那么夸张。至于画,是一幅水墨山水画,两侧的山峰颜色深浅不一,中间江水的波纹层次不大明显,有些晕染在一起。乍一看上去,确实是像打翻了墨汁一般。许素儿有些汗颜,刺绣跟丹青,真的不能互补。“好了,诸位请起。”任鸿曦起身道,侧过头看着一侧站着的小厮,“去,好生收上来。”任鸿曦慢慢踱步,在屋内绕了一圈,最终停留在许素儿桌前,微微侧过身,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目光落在那一页字上,唇角溢出一丝笑意,用仅二人可听的声音说道:“丫头,你这字进步了许多,只不过,这看上去有些眼熟啊。”许素儿微窘,有种被抓包的局促感,她之前闲来无事便一直照着任鸿曦的笔迹临摹。任鸿曦也没再打趣她,直接拿起桌上摊好的字画,将字放在最上头,径直走到梅婷婷桌前。梅婷婷吓了一跳,又有一丝欣喜,冽王殿下竟然特意来到她身边,难不成是对自己有意思?思及此,梅婷婷脸颊泛红。任鸿曦指着手中的字,问道:“你方才说这字像什么?”在任鸿曦问出这话时,许素儿便能大致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眼里带着几分无奈。梅婷婷愣了一下,回道:“黄豆。”想来任鸿曦也是觉得许素儿的字丑,才来特意问自己的,梅婷婷心里愈发高兴,继续说道:“王爷是不是也觉得像?什么内容也看不出,不过也难为这位许姑娘了,这么有耐心,还。”“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没让梅婷婷说完,任鸿曦径用低沉的嗓音念出了纸上的一小段内容,似笑非笑道,“这位姑娘,得注意些眼睛了。”“我!”梅婷婷一时之间傻了眼,怎么突然变了?其他贵女闻言皆捂嘴轻笑,这梅婷婷,还真是自以为是。“本王奉劝姑娘一句,空闲时间还是多去外头走走,以免日后眼中只有一小方天地。”任鸿曦道,说完便抬脚离去,徒梅婷婷怔愣在原地。被冽王当众嘲笑眼皮子浅,梅婷婷一下沦为众人笑柄。想到今日没能看到许素儿出丑倒是害得自己丢了这么大的人,梅婷婷愤怒不已,恶狠狠地瞪着许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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