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秀声音哽住。这死太监怎么还不死!满殿金甲卫眼观鼻鼻关心无人言语,刘总兵和杜国公面沉如水,神情肃穆,尤其刘总兵,双拳紧握眉锋扬起,隐隐似有磨牙之声。气氛绷得似弓弦,一触即发。景元帝这才指尖敲了敲椅靠:“不得无礼,退下。”小谭子功成身退,板板正正的行了个礼,退下去了。焦娇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大概……是故意的吧?她才不信打扫龙床必须在晚上,小谭子这个时间点在这里,肯定是故意安排的,他在帮皇上,这时候敢说这样的话,定也知道皇上默许。这主仆俩,唱的是一出双簧。刘云秀媚上邀宠,心思虔诚,比谁都不希望出意外,刺客的事一定不知道,她要知道计划不可能是今天这样子。她不知道,别人却未必。焦娇视线滑过整个大殿。景元帝知道,可能这两件事都知道,干脆顺手推舟利用一把,大约是想钓大鱼。不管刺客与刘总兵有没有关系,他都没想看刘总兵的面子,对刘云秀网开一面,他对她的清白性命,一点都不在乎。刘总兵……来的这么快,可能是心系皇上,可能知道刺客之事也可能不知道,但总之,肯定不知道女儿刘云秀今天在这里,要干什么。如果早知道,不可能不想办法避免。杜国公……看不出来什么路数,与这个局太若即若离,但他的关注度一点也不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至于自己,焦娇垂眸看了下自己的手指,完全就是不小心跳进来,懵懂无知一无所知的局外人,远离真相核心,只因时间太巧太合适,顺便被皇上抓住逗了一会儿。谁说谁不对都是要证据的,可眼下好像没有更多的东西,接下来怎么发展,就有些微妙了。焦娇想着想着,视线微移,不期然看到了皇上的袖子。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右手时不时轻敲椅靠,左手却一动不动,十分安静的垂在身侧。好像……有哪里不对?他根本就不是乖巧安静的性格。焦娇眉心蹙起,认真看着他的手。慢慢的,看出来了。他穿的是黑色玄衣,领口衣角绣有金色龙纹,看起来尊贵干净,实则什么污渍染上去都不显眼。焦娇注意到他左手袖口往里的位置有点湿,痕迹是从里到外洇出来的,面积不大,看不清什么颜色,只比别处更暗更深几分。他受伤了?流血了?满殿血泊尸体,血腥味太浓太重,焦娇根本辨认不出来中间是否有他的一份。可他这个样子,必然是受伤了!之前抱着她各种浪各种飞的时候,她吓得要死也记得清清楚楚,他身上哪哪都对没有任何伤处,现在突然有了……难道是刚刚抱着滚的那一下?避开了致命箭雨,被地上什么东西划伤了?焦娇看向地面,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罪魁祸首——是酒盏的碎片。上面有血。焦娇看向景元帝的眼神透着抱歉。他本不必受这样的伤。是为了保护她。“今夜刘云秀突然请见,要给朕道歉,为以往的无礼,”景元帝唇角斜勾,音调暗哑懒散,透着别人读不懂的嘲讽,“朕想着刘总兵多年辛苦,不好驳了这个面子,谁知她身上——带着牵缘香。”‘牵缘香’三字一出,那天气氛骤然紧绷。景元帝的话却还没说完,声音压的极低:“刘总兵想送女入宫,怎么不同朕直接说?”刘总兵面色大变,立刻跪倒:“皇上明鉴,臣万万——”刘云秀突然大喊一声:“爹!”刘总兵手指攥的惨白,牙齿咬的咯咯响,最后闭了闭眼,没再说话,一个头用力磕在地上。这场面太明白,他想说的话是万万没有。可女儿求了,求他护她,他只有一力扛下,不再出声。焦娇看向刘云秀。刘云秀现在面色苍白,缩成一团跪在角落,瑟瑟发抖,大约是终于明白自己错了,结果已无可更改,求她爹给她条活路。焦娇有点好奇,这牵缘香是个什么东西?好像很高端的样子。“父女情深,可真是让朕感动。”景元帝嗤笑一声:“朕还以为,刘总兵对朕忠心耿耿。朕之往年经历如何,为何对女子百般挑剔,刘总兵不是不知道,知道还故意来这一手——想来对朕不满良久了?”刘总兵额头抵着冰凉地砖:“臣不敢!”景元帝突然拍了桌子:“朕看你不是不敢,你是很敢!这满殿刺客是怎么回事!”刘总兵看了眼刘云秀:“臣有罪,救驾来迟,稍后必仔细查验揪出真凶!然一切与臣女无关,还请皇上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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