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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看到了他闭住的眼睛。又过了许久、许久，小海突然发出沙哑的声音：&ldo;他们要是再审下去，我肯定把你卖了，实在受不住了。&rdo;说着他睁开眼睛，嘴角微微上翘，一个比哭还难看地苦笑。我凝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给他一个笑脸，因为我感觉脸上的肌肉在不可抑制地抽动，眼睛酸涩地睁不开也闭不上。&ldo;给我根烟。&rdo;小海又说。我将点好的烟递给他，我看着小海吸了两口后，依旧微抖的手费力地去拿香烟，烟灰散落到他的脸上，我为他轻轻抹去灰尘，说了句：&ldo;我给你拿着&rdo;。整个下午，我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里掐着烟卷，不时地放到躺在我怀里的肖海口中，他一直闭着眼睛，用我们握在一起的手告诉我他抽烟的要求。直到班组下工回来的时候，我们仍保持原来的姿势坐卧在床上，我依旧握住他的手，依旧掐着不知道是第几根烟。肖海好像又睡着了，我想动一动发酸的腰身，但小海敏感的反应马上让我打消这个念头。我对大家吩咐说话做事都轻些，然后漠然地瞟了瞟众人眼里各式各样的复杂神情，头靠墙昏沉地睡去。两天以后，肖海的身体迅速地恢复，我亲眼看着他一顿吃掉多半斤包子，一大碗土豆烧肉，外加两碗红豆粥，令我惊讶不已。小海说审讯那几天，即使不吃饭也不知道饿，而且老想吐，现在晚上做梦都是好吃的东西。一个下午，王队把我叫到办公室，闻着他满嘴的酒气，看着他涨红的一张老脸，我估计这俅现在官运横通，乐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眯起眼睛，一边将他嘴里的臭气喷到我脸上，一边问：&ldo;你小子答应给265多少钱？&rdo;&ldo;几万块吧。&rdo;我敷衍他。&ldo;不跟我说老实话，坦白从宽，知不知道？&rdo;他笑着说，好像对自己的玩笑很得意。&ldo;你说我能给他多少？钱我留着孝敬您老人家，我舍不得给他。&rdo;我回答。他嘿嘿地象个鸭子一样笑着：&ldo;到底多少钱？&rdo;他又问。&ldo;真的几万块&rdo;我和他逗贫。王管教一副不以为然样子说：&ldo;几万块？他265能为了几万块替你再做两年牢？那小子也见过世面，他爹妈都是有钱人，寄来的东西都他妈是外国货，好多东西咱都没见过。&rdo;&ldo;再坐两年牢？为什么？&rdo;我张大嘴巴问。&ldo;你还不知道？他被加了两年刑，我已经通知他了，明天出操的时候公布。&rdo;&ldo;为什么？&rdo;我大声问。&ldo;这你还不明白，人家费了半天劲儿，屁也没搞来，邪火总要有地方撒吧。&rdo;&ldo;什么理由给他加刑？&rdo;&ldo;什么理由都行，不服从管教，聚重闹事，参与流氓行径，伤风败俗。&rdo;王队边说边用指甲扣下塞在牙齿里的一块什么浊物，又嘬了嘬腮帮子。&ldo;这些肯定都是你们写的。&rdo;我没好气地说。&ldo;咱们一个小破监狱能不给人市局这点人情吗。操！&rdo;我没再接着问他什么，站起来说：&ldo;要是没别的事我走了。&rdo;&ldo;你给我坐下。&rdo;姓王的一把撤住我，把我拉回椅子上。我满心惦念着怎么去安慰小海，计划着是否让他和我一起逃走。但现在却不得不和这个酒鬼纠缠。&ldo;你到底给他多少钱？&rdo;他又问我看着姓王的好奇、贪婪、发红的醉眼，悠悠说道：&ldo;我从来没和他提过钱。&rdo;&ldo;……&rdo;这回是王队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发傻。&ldo;你说我应该给他多少钱？我给多少钱能让他这么帮我死扛？差点没被折腾死！而且还是为了我以前欺负他的事，现在又被无缘无故地加刑！&rdo;我说着低下头，压抑着有点激动的情绪。&ldo;你们……你们这是江湖义气还是搞同性恋呢？&rdo;我看着王队，没有回答，只是轻蔑地一笑。他好像有点明白什么，轻轻晃了晃脑袋，象是在点头，他说：&ldo;也别管是什么了，从今往后，你就好好待他吧。&rdo;我有些吃惊地听王队这么说。他愣在那里象是在思索，我又听见他说：&ldo;这就叫共患难，知道吗？就说我吧，18岁就当警察，现在儿子都快高中毕业了才他妈的混上个队长，才他妈的科级。&rdo;他伸出小指头晃了晃：&ldo;想让老婆孩子过的好点吧，还要靠拿提心吊胆的钱，睡觉都得睁只眼睛。&rdo;他用力瞪了瞪好像噙着烧酒一样的醉眼：&ldo;我老婆跟我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瞒怨过我一句……&rdo;他说着又晃了晃脑袋：&ldo;……这世上真的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拿钱买来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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