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总微微一笑:&ldo;王爷放心,皇上虽然防着,可阁老也有布置。&rdo;到时候把沈数和皇帝的那一部分人分在两边抗击两营军,他率领的人就可直接拿下城门,到时候虽然人马不多,但只要把城一关,皇宫就是囊中之物了!沈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ldo;如此,我就放心了。&rdo;自打安郡王妃的死讯传出来,蒋锡家中就闭门谢客,除了蒋柏华还去书院读书,家中下人又要出门采买之外,家里竟是没什么人出门,当然,除了蒋老太爷之外也没人登门拜访‐‐谁都知道安郡王妃死得蹊跷,哪里还会往是非窝里扎呢?&ldo;旭哥儿又长高了。&rdo;蒋老太爷在窗口坐着,看着外头跟蒋柏华在桃树下捉迷藏的旭哥儿,叹了口气。这半年,他明显地又老了些,精神虽然还好,可眼睛已经混浊了,不再是从前那神完气足的样子。蒋锡鬓边也多了几根白发:&ldo;桃花要开了。旭哥儿这几日就念叨着,说桃花开了,爹爹就该回来了。&rdo;&ldo;算算时候也该到了。&rdo;蒋老太爷淡淡地道,&ldo;钦天监算的献捷吉日不就是今日吗?&rdo;时辰则是正午之时,今日他一早往蒋锡这里来的时候,就见街上已经有人往城门那边去,想要亲眼看看献捷大礼了。蒋家若不是因为刚传了桃华的死讯,这会儿早该也去城门处占个位置,好迎接沈数了。&ldo;也是。&rdo;蒋锡刚要高兴,又发起愁来,&ldo;可是桃姐儿……&rdo;虽然他已经知道桃华只是假死,但将来万事平定,桃华毕竟是在宫里住了好些日子,难免要被人议论的吧?别人议论也就罢了,他就怕女婿也……蒋老太爷瞥了他一眼:&ldo;瞎操心。&rdo;以为桃姐儿跟安郡王是普通夫妻不成,为这种事就猜疑起来?蒋锡挠挠头,陪笑给蒋老太爷又倒了一杯茶:&ldo;伯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rdo;&ldo;是啊,可以放心了……&rdo;蒋老太爷悠悠地说了一句,忽然道,&ldo;松哥儿是个厚道孩子,这几年在书院又开了窍,且还有个好岳父,将来虽不能出将入相,却也能保一生平安,我不担心他。楠哥儿跟他爹一样,将来若有机会捐个官,大约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就是榆哥儿那孩子,只有小聪明,看着机灵其实糊涂,跟他那同胞姊妹一个样儿!将来他若有什么事,你好歹看在是你侄儿的份上,伸一伸手。还有丹姐儿跟宫里那两个,也让桃姐儿看在姊妹的份上照顾一二。&rdo;蒋锡一怔。蒋老太爷这话说得好似交待后事一般,听起来怎么都觉得不对劲:&ldo;伯父如何忽然说起这话来了……&rdo;蒋老太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ldo;不过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罢了。我年纪也大了,朝不保夕,有些话还是先说了的好,不然哪天一蹬腿去了,只怕来不及说。你大哥那个人,精明是有的,只是太热衷于仕途,有时候难免就没了人味。俗话说妻贤夫祸少,偏偏他娶的又不是什么贤妻。幸而他胆子还不够大,倒也惹不出什么杀身之祸来,省得带累了儿子和兄弟们。&rdo;这话拿来说自己儿子简直太尖刻了,蒋锡根本不敢接话,只道:&ldo;大哥并不至于的……&rdo;蒋老太爷也不跟他辩驳这个,续道:&ldo;你二哥比你大哥强些,强在他娶了个懂事的媳妇,虽则出身商家,面子上却是从来不错的,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对儿女也疼爱‐‐说起来,这就比你大哥强!&rdo;这话蒋锡不能不承认。别的不说,蒋钧对几个女儿,实在是……&ldo;你就不必说了。&rdo;蒋老太爷看一眼蒋锡,叹了口气,&ldo;别人只看见我两个儿子做官前途无量,却不知我只恨你不是我儿子。&rdo;蒋锡连忙道:&ldo;伯父跟我父亲也没什么两样。&rdo;&ldo;终究是有两样的。&rdo;蒋老太爷叹了口气,&ldo;有些事儿我从未说过,也不能说,就让它跟着我入土吧。到了地下,我自去向先祖赔罪……&rdo;蒋锡听得莫名其妙,又觉得有些不好,正要追问,蒋老太爷已经站起身往外走:&ldo;我去跟旭哥儿玩一会儿……&rdo;他没拄手杖,但后背已经微微有些驼了。&ldo;伯父‐‐&rdo;蒋锡连忙要去搀他,忽然听得城门处隐隐传来声响,细听正是铜龙长号那响亮的金铁之声,其间还有牛角号更低沉浑厚的声音,&ldo;这是,献捷的队伍到了?&rdo;蒋老太爷抬头看看天色:&ldo;快午时了。&rdo;说是城门献捷,其实应该是去宗庙祭告天地祖先,不过因为北蛮俘虏有数千人,不可能都押进城里去,所以在城门处展示一下战果,之后大部分俘虏都会被留在城外,只将那些北蛮贵族押入京城,直达宗庙,以其头颅为祭。既然押入京城的战俘不过十余人,西北军押送的人当然进入京城的也就很少了,大约只有一百来人,但个个都是在此役中立下功劳的,人人精神抖擞,盔明甲亮,连身上的战袍都是新制而成。定北侯这个统帅未到,沈数就是就没日没夜地讨论了半个月之久。在城门处这一篇主要是宣讲此次西北大捷,以及今上的文治武功。等到了宗庙那里,就是要告祭先祖,并历数本朝各位皇帝政绩了,其文章只会比这一篇更加华丽,更加让人听不明白。不过百姓们倒也不在乎能不能听懂,就算听不懂,那些浑身肮脏的战俘都摆在眼前呢,瞧瞧那与关中人不大相似的长相,大家就都懂了。于是上头礼部尚书在拼了老命地念,下头百姓们已经议论起来:&ldo;瞧这些人脏的……&rdo;&ldo;整日跟牛马在一起,自然脏。&rdo;&ldo;一个个凶神恶煞的……&rdo;&ldo;杀了咱们好些人呢,可不是凶神!这回定北侯也杀了他们数万人,杀得好!&rdo;&ldo;听说这下子,他们得有好多年不敢再来进犯了,真是太好了!&rdo;沈数端坐马背之上,听着下头百姓们的议论,只觉得心潮澎湃。将士戍边,金戈铁马,不就是为了保边境平安,让敌人不敢来犯吗?有今日听见的这些话,就是对将士们最好的报答了。礼部尚书念完一卷文,只觉得气都快要不够使的了,喘了两口才又高声道:&ldo;开城门!迎献捷!&rdo;城门其实一早就开了,这会儿为了行礼又虚掩上,听见发令,便有早就准备好的城门军飞跑过来,用力将那巨大沉重的城门推开。铜龙长号再度鸣响,沈数一提马缰,黑马仰头打个响鼻,高抬前蹄,宫变一场献捷轰动京城,即使后宫嫔妃们并不能前去观看,也都情不自禁地关注此事。&ldo;这会儿放心了吧?&rdo;陆盈听了外头传回来的消息,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笑吟吟地问桃华,&ldo;王爷一点事都没有呢。&rdo;人人都看见了沈数英姿焕发的模样,显然是做不得假的。桃华想的是另外一件事,然而看着陆盈的笑脸,心里也轻松了许多,笑着也点了点头。&ldo;那早些歇着吧。&rdo;陆盈这一天也觉得疲劳,不停地叫人去打听外头的消息,这献捷大礼从午时一直搞到此刻天都黑了,前朝皇帝和官员们固然累得不轻,后宫的嫔妃们因为利益相关,也一样要跟着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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