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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页(第1页)

于阁老仍旧是一脸恭敬的神色,甚至还躬了躬身:&ldo;皇上。&rdo;&ldo;阁老这是什么意思?&rdo;皇帝环视周围的禁卫,&ldo;羽林卫和府军左右卫都在这里了,似乎不对吧?&rdo;十二卫中,羽林卫占其二,已经全到了,府军卫占其五,到了左右二卫,算算其实只是十二卫的三分之一,但围住宗庙已经完全够用了。于阁老微微一笑:&ldo;虽然方谦被撤,但皇上仍旧牢牢掌握金吾卫、锦衣卫和虎贲卫,旗手卫老臣也调动不灵,能调来这些已经不易了。&rdo;&ldo;所以你选在宗庙之地发难?&rdo;皇帝往后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金吾卫和锦衣卫拱卫内禁,但现在他们都在后宫,反而派不上用场了。&ldo;怎么是发难呢。&rdo;于阁老彬彬有礼地道,&ldo;臣等只是兵谏而已。&rdo;&ldo;兵谏?&rdo;皇帝大笑起来,&ldo;好好,你倒说说,谏的是什么?&rdo;于阁老徐徐道:&ldo;谏的是皇上诛杀功臣,宠信佞人。&rdo;&ldo;佞人?功臣?&rdo;皇帝扬了扬眉毛,&ldo;谁是佞人,谁是功臣?&rdo;于阁老尚未说话,后头已经有人声音有点打颤地道:&ldo;功臣,自然是于家……&rdo;一众官员都诧异地向说话之人看过去,因为他们都听得明白,这第一个开口的,居然是赵尚书。这位可是去年春天曾经跟于家掐得头破血流的啊,这会儿见风转舵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就连皇帝都有点出于意料之外,神情有些古怪地问了一句:&ldo;赵尚书说什么?&rdo;&ldo;臣说,臣说……&rdo;赵尚书额头上的汗已经下来了,身子躬得像个虾米,&ldo;臣说于家乃是功臣。&rdo;他还想说皇帝不该诛杀功臣,然而虽然准备抛弃羞耻之心,嘴却不是太听使唤,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也是他本就不善言辞,说了这么一句,居然找不到别的话了。不过这也足够皇帝听清了,嗤地一声就笑了出来:&ldo;功臣,朕没有看见,佞人是谁,朕倒是知道了。罢了,何必扯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于阁老,你就直说吧,想让朕做什么呢?&rdo;于阁老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沈数,见他挺了挺腰,似乎要往前跨出一步去,不由得心中暗暗冷笑,整肃了面容道:&ldo;皇上继位十余年,并无尺寸之功,国事多赖重臣,且时有失德之举‐‐&rdo;&ldo;你胡说!&rdo;被禁卫们逼回来的官员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ldo;谁说皇上没有尺寸之功?今日献捷,难道都是假的不成?如此大功,就是历代先帝都不多见,这不是功是什么?&rdo;此人乃是御史台的官员,平日里于党势大,他也不怎么说话,只是今日听着于阁老颠倒黑白,若再按捺下去,实在是白读了一肚子的圣贤书,故而把心一横,跳了出来:&ldo;说皇上有失德之举,哪里失德了?倒是你们于家,素来把持朝政,那年山东杀良冒功,难道不是你们?&rdo;御史台这地方,录用的都得是正直敢言之士,虽然说哪里也少不了名不副实浑水摸鱼的,也颇有些人在于党的势力之下不得不低头,然而到底还是有忠直之士的,事到临头,那一腔热血终于被逼了出来,有一个带头的,就有跟着跳出来的:&ldo;不错!不但山东之事,就是福州城被倭寇侵袭之事,难道就不是于家所为?&rdo;&ldo;正是!于锐说是殉国,其实根本就是你于家将他灭了口!你们怕皇上查出真相,所以杀人灭口,弃卒保车!还厚颜无耻地说什么殉国,出什么丧,用什么一品大员才能用的棺木!依我看,就该让他曝尸示众才对!&rdo;于阁老冷冷地听着,直到听见了曝尸二字,才挥了挥手,一名禁卫抽出腰刀,对着那御史就是一刀,顿时鲜血四溅,激起一片惊呼。这一刀砍得太突然也太利索,四周官员们不由自主地齐齐退开一步,有些人两腿已经发软,更有那胆小的甚至裤子都湿了。于阁老看都没看地上漫开的鲜血,半垂着眼皮继续道:&ldo;皇上失德,已不宜据此尊位,若下罪己诏,未免又有失皇上脸面。为今之计,只有陛下退位让贤,方是两全之策。&rdo;&ldo;退位让贤?&rdo;皇帝扬起一边眉毛,&ldo;朕退位不难,这贤却让给谁呢?&rdo;立刻就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沈数。安郡王妃之死,许多人都心存疑虑,只是不敢去细究。然而此刻看见沈数站在这里,谁还猜不到是怎么回事呢?甚至就连刚才发话的御史,心里也有些嘀咕‐‐不管怎样,君夺臣妻,的确不能算是什么有德之举了。可是,皇帝登基之后,除了这件事,也再没有什么大错处了,而沈数即使有夺妻之恨,如今拥兵造反也是以下犯上,更不必说他是与于家合作……故而刚才最先发话的御史立刻道:&ldo;安郡王,这是谋逆!王爷可要想清楚了‐‐定北侯一门数代忠良,莫非到了本朝竟要做谋逆之人吗?&rdo;此刻有人横尸在地,更有禁卫横刀在旁,此御史竟还敢张嘴,连于阁老都多看了他一眼:&ldo;应御史好胆气。&rdo;此人平常也没觉得怎样,想不到这时候竟然如此硬气。皇帝轻轻叹了口气:&ldo;时危见臣节啊……&rdo;他将目光移向沈数:&ldo;安郡王,你怎么说呢?&rdo;沈数还没说话,于阁老先笑了:&ldo;定北侯数代忠贞,安郡王怎么可能谋逆呢?&rdo;他这句话一说出来,一众官员都有些发懵,沈数眉毛一扬:&ldo;于阁老这是什么意思?&rdo;于阁老侧退一步,几个禁卫一拥而上,腰刀出鞘,将沈数团团围在了中间。&ldo;于阁老!&rdo;沈数今日乃是来参加祭礼的,身上并未带刀剑之类的武器,被几名禁卫用刀对着,不由得变了脸色,&ldo;你是要出尔反尔!&rdo;于阁老微微一笑:&ldo;老臣只是要保全定北侯府与王爷的名声罢了。&rdo;拥沈数上位?只怕过不了几年又是一个皇帝,照样会清算于家满门。纵然不清算,于家也休想如从前一般尊荣,若是这样,他死了都无颜去地下见于家祖先,更见不得那些为了于家而被牺牲掉的子弟。皇帝一直站在台阶上面,冷眼看着下头,这时候才摸了摸下巴道:&ldo;原来不是要拱安郡王上位,那,就是要朕让位于幼帝了?&rdo;于阁老笑笑:&ldo;正是。皇后娘娘腹中已有一子,将来降生便能承继大统。在此之前,暂且由太后与皇后‐‐哦不,待皇上退位之后,便是太皇太后与太后了‐‐暂摄朝政。&rdo;这句话如同冷水泼进了油锅里,就连刚才不敢吭声的一些官员也要炸开了:&ldo;后宫不得干政,太后与皇后如何能摄政?&rdo;太后也就罢了,皇后那个脑袋跟榆木疙瘩似的,让她摄政,恐怕不几年就国之将亡了吧?更何况‐‐&ldo;皇后娘娘当真有孕?&rdo;终于有人敢问出来了,&ldo;若说皇上退位,宫中尚有皇长子,皇后娘娘腹中尚未知是男是女,怎能便断定将来能承继大统?&rdo;更何况,皇后肚子里究竟有货没货,这还两说着呢。应御史倒大笑起来:&ldo;什么皇后有孕!皇后分明无孕!是你于家想要混淆皇家血脉,李代桃僵了吧?明明是行王莽之事,偏偏要打着周公的旗号,简直无耻之尤!&rdo;于阁老这阴谋简直是赤裸裸的,然而像应御史这样有勇气说出来也实在不易。就连于阁老脸皮如此之厚,也不由得有些羞恼,正要示意禁卫连应御史也砍了,就听台阶上面皇帝哦了一声,问道:&ldo;如此来说,你们是连晖哥儿也不放过了?&rdo;于阁老正色道:&ldo;媵妾之子,怎堪大任。&rdo;&ldo;那是皇上的血脉!&rdo;应御史跳起来大吼,&ldo;皇后十余年来残害皇嗣,如今你于家更是要公开诛杀皇子,这不是谋逆是什么!&rdo;&ldo;对啊!&rdo;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官员都忍不住骚动起来,就连于党里一些官员都有些色变,纷纷相互对视,犹豫起来。他们当然素来是以于阁老马首是瞻的,于阁老要推安郡王上位,他们没什么意见。可是现在于阁老这是要以于家血脉代替沈氏一脉,这等于是偷天换日变了朝代,他们就有些难以接受了。&ldo;阁老,这,这不妥吧……&rdo;鲁侍郎自从那年上折子首议大赦之后,就在于党里成了边缘人物,官职也停在侍郎的位置上不动了。于阁老淡淡看了他一眼:&ldo;如何不妥?&rdo;随着他这句话,两边的羽林卫齐唰唰上前一步,腰刀同时出鞘一半,在火光下闪着惨白的光,照得一众官员们脸色也跟这刀一般白了。鲁侍郎脸更白得厉害,停顿了片刻才道:&ldo;阁老,皇长子的确是皇上血脉,纵然将来娘娘产下嫡子,皇长子亦是他的兄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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