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回京城之前曾苦苦求着母后也一同回来,母后却不肯,咬定是皇姐自己吓自己。皇姐无奈之下让朕借口年节将至将母后请回,母后也说不用。”
姜瑶月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再说话,太后此举倒更像是要证明行宫无事,但越要证明,却越像个中确有什么。
“过了年无论如何要让母后回宫。”殿内被地龙烧得暖融融的,虞容璧突有一阵不耐烦,“无论是皇姐和段苍,还是行宫之事,都暂且到此为止。”
姜瑶月轻轻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抬眼看了看虞容璧,叹道:“本该臣妾去理会这些琐事,只是……”
“你先顾好你自己。”
虞容璧忽觉耳垂有些热,不自觉伸手捏了捏,重又拿起那只没了茶水的杯子,接着道:“行宫本就空置着,或许过阵子便没什么了,等母后回来便罢了,此事不急。”
姜瑶月颔首低眉,脸上现出笑意,她捻起自己方才拿来的芙蓉酥,咬了一小口尝了尝,才又对虞容璧说:“皇上也尝一尝臣妾带来的糕点。”
虞容璧没有拒绝。
等他张嘴咬上了一口之后,才觉口中有些干,思及杯中无水,看见姜瑶月面前那杯茶水凉得正好,便干脆拿起来喝了。
姜瑶月的食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方几的桌面,等虞容璧完完全全将芙蓉酥咽下,才小声嗔道:“皇上怎么喝臣妾的茶水。”
虞容璧一时说不上话来,耳垂又开始热起来,他刚咳嗽了一声,却见姜瑶月食指轻轻往近旁那株兰草一指,道:“那皇上日后可也不要随意给花草浇热水了——臣妾日后也不学着皇上的样子在上面倒药了,草木有情,岂非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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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月在宫里头的第一个年,就如此不咸不淡地过了,因她正有孕在身,加之太后也不在宫中,虞容璧又不喜喧嚣,便干脆一切从简。
倒是姜瑶月自己借着过年的档口,将还在禁足的袁妙嫣放了出来。
左右也没几天袁妙嫣禁足的时候就要到了,她乐得去做个好人。
施之柔才进了冷宫,葛采薇又一心向佛不理外事,宫里是消停了,但三位高位妃嫔如此,倒让外人看着是姜瑶月手段过于冷厉。
当此之际,解了和妃的禁正好合时宜。
只是袁妙嫣性子孤绝傲然,自视甚高,即便是姜瑶月开口放了她,她也成日闭门不出,也不见来客,不在禁足胜似禁足。
姜瑶月自然不会求着她出来透透气,只听柳芽儿说上一嘴也就过去了。
自过年以来,她心里一直有些忐忑,甚至心神不宁。
命妇们照例过年是要进宫觐见的,姜老夫人自然也在其中。
匆匆一眼,姜瑶月便从祖母杜氏的神态中看出了对自己的不满。
饶是已经离开安国公府,姜瑶月依旧感到了久违的恐惧。
等到外面冰雪渐融,将将要吹来一丝春风的时候,已蛰伏了将近一冬的施家终于开始了动作。
倒不是为了给施之柔求个恩典,她自有她自己的去处。
承乾宫房檐上的冰棱子在白天的日头下一刻不歇地滴着水,到了夜里复又冻起来。
慢慢地,偶有几个夜里,姜瑶月也开始听见冰凌子化水的声音,间隔的时间极长,又极细微,她睁着眼睛睡不着觉,便听这声响解闷。
姜瑶月的三叔姜敬诚任着太常寺少卿已有些年头,职位一直不高不低,这么多年不说再多进一步,只稳稳当当坐在那个位置上,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比姜瑶月的父亲自是强了不知多少,在安国公府众多男丁中也算得上不错,不全靠着祖荫,肯自己上进,已是难得。
结果过完年就被殿中侍御史参了一本,当头一盆冷水浇下,说他本该在年节祭祀宗庙时,亲自拂去神座上的尘埃,他却漏下了这一章程。
这些地方原就是差不多日日都有人打扫整理的,神座上又怎会允许一丝尘埃遗存。
大抵是姜敬诚真的一时大意,也或许是多年来成了老油条,抱着些侥幸,过往回回不论,总之这一回,姜敬诚是没有去拂的。
也不知殿中侍御史是如何知晓的,若其不提,在场众人也只当没看见当日姜敬诚的举动,只是若细究起来,可没人敢撒那个谎。
错是姜敬诚自己犯下的,连哑巴亏都算不着,即使安国公府知道这位心细如发的殿中侍御史摆明了是施家的人,也无济于事。
姜老夫人显见得也是急了,一连往宫里给姜瑶月递了三封书信,一回比一回严厉。
杜氏一向敏锐机警,心思颇深,除去在信中提点训诫姜瑶月,倒没有提起过此事的源头——被关在冷宫的施之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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