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恨?”皇帝突然间问杜书瑶,“你庶母如此残害你,你父亲若是细究起来,未必完全不知。”杨娄看她气息平和,知了如此诛心之事,竟是不见她崩溃哭泣,心中顿时又疑窦丛生。
杜书瑶却只是淡淡叹气,看向皇帝又行一礼,“陛下,实不相瞒,臣女没有王爷如此好命,得父亲宠爱。”
杜书瑶根据翠翠时常提起原身在家时候的状态,现场直编,“自从母亲去世,庶母上位,父亲也就变成了其他人的父亲,女子本就身如浮萍,依水而居,随水而流,家中不容,自然便会寄希望于未来夫君,盼望自己能够有个好归宿。”
“然归宿险些变为黄泉路,臣女早已经心死一回,又忘却了很多事情,对于家中,早已没了期盼。”杜书瑶说,“父亲不曾爱臣女,臣女亦不再爱他,无爱,便无恨。”
杨娄本以为这贼丫头又要诡辩,却没想到她竟说出了这番话。
他略微沉吟,也听出了杜书瑶话中的隐藏意思,她已无父辈怜爱,盼他这个父皇怜惜。
又贼又聪明,杨娄想笑,他确实不曾怜惜过这丫头,几次没有杀她,只因为经纶离不开她,他甚至连自己生的公主都不曾好好地怜惜,但却因她说的话动容,低低重复,“好一个无爱,便无恨。”
“那你对经纶,又是如何?”身为父辈,其实不该问这种问题,但是杨娄好奇,这贼丫头要怎么说。
杜书瑶感觉这是个送命题,说爱?爱个疯子?谁信?他们又不知泰平王是串串。
说不爱?身为王妃岂敢不爱王爷?!
杜书瑶脑中急转,最后在杨娄的逼视下,咬牙道,“王爷是臣女的根系。”
用浮萍自比,却又将泰平王比作赖以生存的根系,这答案有些耐人寻味。
但是却让杨娄有些满意,情情爱爱,于他来说大多都宛如笑话,在杨娄看来,只有依附关系,牵涉到身家性命,才算是最为可靠。
她现在无母家,无退路,又因泰平王中毒一事立下大功,从今往后,确实除了泰平王,除了这个王妃的身份无处可依,有一人毫无选择地跟在泰平王的身边,是皇帝乐于见到的。
于是他说道,“你明白就好。”
“既如此,此次经纶一事,你功不可没,说罢,”杨娄手撑着桌子,问杜书瑶,“你想要什么奖赏?”
杜书瑶听了这句话,便知道她的小命算是彻底保住了,整个人放松下来,险些跌坐到地上,勉强撑住,抬手抹了一把冷汗。
杨娄很轻地哼笑一声。
“说罢,这天下,没有朕办不到的事情。”他说得狂妄,也有这份狂妄的资本。
不过杜书瑶清瘦的脊背微微颤栗,手心和后背都是湿腻腻的。
脑中在把皇帝人参储备掏空和外间泰平王一直传来的低低唔唔声中抵死纠结。
最后实在是听不得,对着皇帝苦着脸低叫,“父皇,太医们到底在如何诊治啊,王爷在哭呢,臣女什么也不要,快把王爷放开吧!”
第23章急哭了2合1
皇帝当然也听到了里间传来的声音,但是泰平王最开始失心疯的时候,每日每夜都这样束缚着,否则便会出来伤人,伤害自己,无论多少个奴婢,都看不住一个疯子,所以很漫长的时间内,哪怕杨娄真的很心疼,却也只能忍痛让人把他捆起来。
否则谁又知道,会是哪个不慎,他的皇儿便会悄无声息地死去,到那时候,他便是将整个宫中的奴婢都杀了,又能如何
最开始泰平王并未曾封王,只是居住在后宫之中,离帝王寝殿最近的那个别院里面,所以对于这种哭泣一样的哀嚎声,杨娄真的听了好多年,自然不是不心疼,只是已经趋于习惯。
只可惜随着泰平王长大,在后宫之中几次冲撞嫔妃,杨娄这才不得不放他出宫,封王却不让他离开皇城,只是精挑细选了一些奴婢照看他。
一直到泰平王出宫在外足足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杨娄还时不时地能够听到他这样哀嚎的声音,却只是恍然的错觉。
今日这声音听在他的耳朵里习以为常,杨娄却未曾想,竟还有人会听不得。
他没有马上说话,只是面色有些沉地看着杜书瑶神色焦急,一个劲儿地朝着声音来源的里间看,阴暗地猜想她是否在做戏。
杜书瑶在他的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贼丫头,可是她不知道皇帝的想法,见皇帝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杜书瑶快速地搜索着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但是她想不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只是个普普通通,连这朝代的礼仪都不太了解的现代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绞尽脑汁,再想得多她的头都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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