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铭回府那日,整个国公府都分外的热闹,仿佛过节似的张灯结彩,喧嚣欢笑之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吵得整条街都知晓,老国公那个能干的儿子回来。
夏暮时节,房妧因着体弱的缘故,时常不得好眠,每日午后都要靠着补觉,这天午后,房妧才靠在美人榻上,便见房娉从外头跑进来。
“长姐怎么这样快便要睡,”房娉做到房妧的身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房妧笑着让仆婢去弄一碗冰酥酪来给她,“阿聘大驾光临,有何要事吩咐?”
她这个妹妹虽然同她关系不错,但年岁相差到底是大的,平日里房娉都是去寻年纪相仿的小娘子玩,是很少想得起来找她的。
“没事难道不能来找长姐啦?”房娉歪在她身上腻歪,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果然没过片刻,便沉不住气又开口,“长姐,你知不到二房伯父在外头发了大财?”
房妧微微一顿,“你小脑瓜子里想些什么,二伯父在朝为官,到哪里去发大财?”
“我骗长姐干什么,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听见的。”房娉绘声绘色向房妧讲述起来。
房铭从京郊回来,带回大批的绸缎毛皮,金银首饰,甚至还有几块成色极佳的翡翠玉石,连房娉都分得几块,二三房的人更是炫耀的不得了。
二房的房婧满头满身都是金银珠玉,乍一看简直像是壁画上的人物,刺得房娉眼睛都发疼。
闻起来二房只是说当初同谢家一起合作的矿场挖到金银,收获颇丰,旁的便什么都不肯说。
“他们家金银矿场就那么一小片,这么多年怎的突然就挖到宝了?我娘说肯定是在外面有旁的私产呢,只是怕我们知道才隐瞒不提。”
房娉撇撇嘴,很是不满二房的作为,二三房虽然在国公府得势,但论起各房的财力底蕴,自是拍马莫及,房娉对着他们也一直很有优越感。
如今二三房却是突然发了一笔横财,隐隐有将房娉他们比下去的势头,不免让她有点着急。
她和房婧向来是谁都不服谁,她可不想以后被房婧给比下去。
“长姐你说呢,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房娉眼巴巴看着房妧,指望着长姐能看穿他们的诡计。
房妧摸摸她的头,将酥酪碗递到她手里,“先用些酥酪散散火,用不着这样着急。”她微笑着看向房娉,“至于猫腻自然是有的,等长姐找到,再告诉你好不好?”
谢家和国公府向来是盟友,不仅是因为他们在朝堂上站在一线,更是因为他么私下里还有不少银钱关系往来,甚至有许多铺子田地产业都是相互关联的。
也正因为如此,若是想要在不损害自身的前提下处理谢家,便要先将谢家和国公府分割开来。
毕竟国公府其他的不说,这份爵位还得好好留着,等待日后的用处。
至于如今二房的突然暴富,恐怕同谢家脱不了关系,只是谢家的情况,房妧想到先前在通号听到的消息,露出一抹冷笑,同他们明面上的花团锦簇额不一样。
这次让二房尝到甜头,那背后必然付出了更大的代价,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东西,值得谢家放这么大的血,也要拉拢房铭。
“阿聘可知那劳什子矿场在哪里?”
房娉歪头想了想,努力回忆着,“好像是……叫疍州吧。”她的小眉毛皱起来,“不知道什么鸟不拉屎的地界,指不定是他们随口编出来的。”
疍州?还真是一个耳熟的地方,看来那荒芜野蛮之地,还隐藏着许多的秘密。
“二伯父他们送了什么稀罕的物件?”房妧拍拍房娉的手,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之上,“是这个鎏金镯么?”
房娉将藕节似的小手伸在房妧面前,“是啊,相比二伯父带回来给房婧的那些,这只是个边角料罢了,之前看它缝隙里还有碎屑,丑死了。”
她摆弄着手中的镯子,向房妧抱怨着,“别看这么大一圈,其实里面的圆球是铜的,发了一大笔,都不舍得给打个纯金的物件送人。”
那镯子做工精巧,镂空的镯身雕刻出别致的花纹,中间做成编织绣笼的模样,每格里面装着一颗小小的圆球,圆球上面亦有图案,随着手的摆动,圆球便咕噜噜转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房妧定定瞧着那转动不停的圆球,忽而笑了起来,“倒是很精致有趣的物件,阿娉能否割爱让给我呢?”
她让青菱将梳妆台上的妆奁盒打开,“作为补偿,阿娉可以随意在我这里挑选几个喜欢的首饰。”
“真的?”房娉惊喜的跳起来,她本来就不怎么看中这手镯,不过是为了向长姐告状才带出来的,如今能用她换长姐的首饰,她自然是愿意的。
房娉连忙将手镯褪出来交给房妧,然后期待地看着她,“什么首饰都可以吗?”
长姐屋里的首饰她眼馋很久了,虽然她年纪还小,没有多少机会戴,但是漂亮的东西谁会不喜欢呢。
得到房妧的肯定,房娉欢呼一声,小跑到梳妆台前,专心致志挑起首饰来。
房妧微笑看着房娉挑选首饰,转首看向掌心里的手镯,一瞬间敛起笑容,她将手镯举在眼前,对着日光仔细看着那中心的铜球。
阳光之下,颗颗铜球上并非完全平滑,有细微的古怪纹路,好似字符的模样,每一条细缝都泛出润泽的亮光。
疍州在本朝偏远之地,临近沿海,时常有海寇作乱,因为民智未开,兼之匪盗凶险,每每派去的官吏都几乎等于流放,因而成为朝廷众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
便是不幸被派过去当差,也是捱一日算一日,恨不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惹,扳着指头等调令,是个天高皇帝远的所在。
此地中间多有丘陵,除开金银矿产,还有铜矿。若有人看中此处潜心经营,想来是会比在其他州府有更多的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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