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看见低垂着头的苏漫脸上漠然的神情,刚才的话只有刘姨和担心紧挨着她的卫鹤听见。
刘姨猛地一下抓住苏漫的手,一字一句说:“孩子,别做傻事。刘姨不值得你这样,那个残渣更不值得你付出任何精力。”
卫鹤抿着嘴皱眉盯着苏漫没出声,脸上也写满了不赞同的神情,苏漫站起身拍拍衣角上的灰尘,不在意地说:“不至于我亲自动手,我的钱可不好拿,很快就会有人找他麻烦了。你们别多想,刘姨我饿了。”
刘姨也站起来,担忧的看着苏漫,想开口劝解又担心自己说错话,她是个没文化的女人,没念过几年书,很早就在相亲下结婚生了孩子,一开始孙三还是个上进的男人,后来被一群地痞无赖带着染上了赌博酒瘾,这日子就开始变得艰难起来。她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养育孩子就要让他吃饱念书,身为一个母亲总是格外坚韧。她用手抹了把脸,强挤出一个笑,“刘姨先给你们弄饭吃,别的事情等吃饱再说。”转身就提着刀钻进了厨房。
苏漫对着坐在饭桌上的朋友们解释说:“你们在这坐会,我出去打个电话有事。”避免夜长梦多,这事情越快解决越好。她转身向门口走去,卫鹤紧紧跟在她后面,像只尾随的小狗。苏漫停下来无奈一笑,“卫鹤,我有事要忙,你和他们一起等我好不好?”
卫鹤固执地摇头无声拒绝,只坚定地一副你去哪我就去哪的可怜巴巴样子。苏漫拿他没办法,只好默许。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索性没有刮风还不算冷,路上行人寥寥,苏漫走远了一些,在一个空旷的场地上停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卫鹤就站在不远处一个路灯下,视线紧紧追随让他挂念的女孩。
“嘟嘟——”电话很快接通,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传出,“大小姐,我是黑影。”
苏漫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平铺直叙,“小黑,给我办件事情。”
“大小姐请讲,我尽力而为。”
苏漫把刚刚的事情简单介绍了一下,又形容了那个男人的一些主要特征,轻声开口,“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找个借口以他的名义,把他在刘姨这拿走的所有钱送到刘姨手上。”
“大小姐,人需要活的吗?”
苏漫愣了一下摇头失笑,“小黑,你以前跟着我妈干什么的?我们可是法制社会,我不过只想让他受点教训,以及再也不要出现在这个地方而已。当然得活着,死了多轻松,活着才是最大得折磨。”
“我明白了,这就联系赌场把他带到缅甸那些地方玩玩。最迟明天下午之前处理完毕,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苏漫揉揉酸胀的眉心,北方还是太冷了,她有些不适应:“没了,就这样。处理干净。”
“好的,大小姐,祝你生活愉快。”
苏漫准备挂电话的手一顿,“你们搞特殊工作的都这么追求愉快吗?”
男人的轻笑从电话里传来:“是夫人吩咐的,大小姐。夫人让我一切以您的愉快为头等大事。”
苏漫听到这个称呼出现在耳边,一种烦躁压抑的气息瞬间席卷上来,紧紧包裹住她的心脏,有种难言的窒息憋闷梗在喉咙,“我能愉快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
“好的大小姐,一切遵照您的指示。”
苏漫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冷静自持的面目消失不见,内心喷涌的烦躁郁气让她情绪失控,今晚发生的一切都糟透了。
她离开牢笼的那天,秦云就把这个电话号码给她,语气轻蔑不屑地说:“我知道你费半天劲逃开我们身边,一走肯定不会再联系家里。不过你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对你们这种底层人有多残忍。父母给你精心安排的上等人的生活你不珍惜,那就去好好感受一下世界的冷酷。”
“不过我毕竟只有你一个女儿,不出意外以后这些东西都要交给你继承。我也不希望你真的出事了,这个电话号码归你了。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就联系他。放心,他不是我安插的监视,他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手下。”
这些讽刺难听的话语一刻不停地回旋在苏漫的脑子里,她本打算靠自己绝对不会再借用她父母的势力,没想到刚回来就被现实教育了一顿。她在父母身边时出行都有四个保镖跟着,富贵的生活把她捧到云端,她看不见黄土上有这么多人连活着都拼尽全力,她以为她的父母已经是罪大恶极那一种人。没想到现实里残酷的例子比比皆是。
对自我的巨大怀疑,第一次面对危险极尽镇定后缓过神来的害怕,种种复杂的情绪像一滩乱麻,缠住她的四肢,苏漫无力的蹲了下来,把头埋在双臂之间一动不动。忽然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头顶,清朗温润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是谁家的公主殿下这么勇敢,挺身而出保卫了她的朋友呀。”
苏漫缓缓抬起头,只见俊秀的少年弯弯的眉眼、浅浅的酒窝在微弱的光亮下招摇,苏漫小声嘟囔:“才没有很勇敢。”
卫鹤蹲在苏漫跟前软着声音哄道:“胡说!陈澈吓得都结巴了,我都吓的浑身僵硬说不出话了,只有勇敢的漫漫打跑了坏人,多谢大小姐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好以身…”少女娇嗔地瞪他一眼,才改口成:“只好以身作则,多锻炼争取变成肌肉猛男,为大小姐的安全保驾护航。”
苏漫担心卫鹤这个实心眼的孩子真去把自己练成肌肉夸张的猛男,急忙伸出手捂住卫鹤的嘴,又急又快的说:“千万别,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这样最好看。”少年脸上的笑意更盛,仿佛天际洒下的月光都聚拢在他弯起的眼尾,掌心炽热的呼吸惊起苏漫的慌乱,她慌乱地拿开手,慌乱地把视线从秋水潋滟的眼睛里挪开。
“反正你不许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至于人身安全我可以花钱雇佣保镖。”她停顿了一下还是认真地说完,“请保镖保护我们两个,以后这种事情我不会再让你经历了。”
卫鹤蹦到苏漫视线的落点,和苏漫目光对接上后,歪着头嘴角勾起一个特别明媚灿烂的笑容,配着他头顶散乱的小卷毛,乖巧的样子让苏漫心里软成一汪春水,“漫漫,我都听你的。我会时刻跟紧你,不让你出两份保镖钱。”
听到这孩子气的话语,苏漫哑然失笑,“两份保镖钱还是出的起的,我以后可是要做首富的女人!”
“那我就做首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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