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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窗户口摆着一张桌子，一个老师坐在里面，翻出一个报名册，旁边的盒子里全是钱。他头也不抬，就问：“几年级？”江春柳赶忙牵着小锦生上前，“三个学前班。”“姓名年龄。”那年轻的老师还是头也不太，钢笔放在册子上问道。“江锦华，十五；江春柳，十三；江锦生，五岁。”这回那年轻老师总算是抬头了，满眼的疑惑：“你说啥？”江春柳极有耐心地再报了一遍，刚说完，旁边的人目光全落在了她的身上。江锦华只觉得自己的脸发烫，可想到前面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就只能挺直了腰杆子，挡着身后的目光。“哪儿有人十三十五来读学前班的？你是来捣乱的吧？”那年轻的男老师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脸色也不好了。“没捣乱，我们就是来读书的，你们学校应该没规定多大年纪来读书吧？”江春柳说得坦然。你们家人吃啥喝啥？那年轻男老师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都说不出啥话来。理是这么个理，可谁家十几岁了不得天天在生产队干活的，跑来读啥书？“我们这儿的孩子都是几岁的，没有这个先例，要不你们回家去商量商量吧。”那个年轻男老师这会儿态度倒也变得好了点。江春柳摇了摇头：“我们就是来读书的，麻烦老师帮我们报名吧？”刚刚软和下去的老师这会儿脾气又上来了：“我咋说你们就不懂呢？我们这是小学，只给孩子上的，你这大个子坐在教室里像啥话？”这声音是用吼的，四周的人刷刷往这边看。不少人互相问是咋了，有知道的人就跟他们说，没一会儿这学校的人都知道了。江锦华侧过头看向那个男老师：“我们给学费的，麻烦帮我登记下。”“不是学费的问题，你们这大年纪不像话！”那男老师没忍住道。江春柳笑着应道：“咱们读书识字，就是为了做对国家有用的人，老师您难道只能教不到十岁的孩子，年纪大一点的就不愿意教让当文盲吗？”这话说得那老师没法儿再多说，可心里还是不服气。一时没了主意，他把笔往桌子上一放，丢下一句“你们等着”就把那钱箱子和登记本一块儿抓着离开了。等他走了，身后那个婶子赶忙抓住了江锦华的衣服，“你们三都要读书？你们家人吃啥喝啥？”江春柳笑眯眯回头：“婶子忘了我们家有钱了吗？就用那个钱吃喝就成。”那婶子不赞同地摇了头：“就是再多钱，也经不住这么造啊！你们真是太傻了，哪儿能一家子都读书不干活？读书能有啥用？”对于这种读书没用的话，江春柳只笑笑不说话。没啥用，为啥您老还巴巴把孙子送来读书呢？“春柳啊，你一个丫头读啥书？以后迟早要嫁人的，还是去生产队挣工分才是正理！你瞅瞅这些老师，不都是城里的高中生来咱们农村的？”“这些老师没有面朝黄头背朝天呀，教书总比在生产队舒服吧？”江春柳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句。那婶婶很生气，可也知道江春柳的话没错。“我看你们就是有钱瞎折腾，不当家不知道啥叫过日子！哎，那点钱早晚要让你们败光！”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江春柳也没兴致，只是似笑非笑地瞅着那婶子的孙子。瞅着那个子，应该有七八岁了，这会儿手里还抓着一团泥巴在捏。“苦日子我也过了，这才晓得人啊，不能不读书的。”江春柳说完，也不再看他们了。等那老师过来，已经是好一会儿之后的事儿了，他们这个队后面的不少人都到别的地方去站队了。那男老师一坐下，神情还是不好，抬眼看江春柳：“一个人两块一的学费。”江春柳没忍住，笑容越咧越大。伸手去自己口袋里掏出来一些毛票，数好了递给那男老师。接过毛票数了，没错丢进了钱箱子里，在登记本上写了字，撕下来三张红色的单子交给江春柳：“去领书吧。”生活就是这么美好拿了那三张红色的单子，江春柳就带着江锦华和小锦生一块儿出了队伍去旁边的一个窗口。把单子递过去，那个女老师就把课本都交给江春柳，数好放进三个书包里，将两个袋子一个递给江锦华，自己背一个，另外一个给小锦生背上。江锦华伸手就要去帮小锦生提袋子，江春柳拦住了他。“自己的东西就该自己拿。”说完低头对小锦生道：“要是你自己累得背不动了，就跟我们说，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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