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江转过身,定定看着他:“你考虑好了吗?”殷成澜抬起眼,看见青年一双幽深望不见底的眸子:“你听见了。”灵江点了下头,他微长卷翘的睫羽上落了雪,好像遇水的浓墨,垂眸时,氲开的黑色将眼角描摹的格外修长,他眼里没有多少冷意和凛然,反而有一丝茫然,声音很轻的问:“你为什么不拒绝?”殷成澜的手指攥了一下衣袖:“……那种情况下,不大方便。”灵江道:“只是拒绝而已,有什么不便?”殷成澜眼里映着雪漠部落祥和的天山和白雪,俊美的容貌如同玉石雕像,让人一见便移不开眼。可他终究不是冰冷的石头,他与人世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殷成澜道:“他是我娘。”灵江深深的看着他:“那我呢?你不肯一开始就拒绝,等到了后面,才是真的难以接受,与其给这点微末的希望,何不开始就让人死心呢。”灵江轻声抱怨:“你对我也是这样,对别人也是这样。”殷成澜没说话。灵江失望的低头,走进雪里,和殷成澜擦肩而过。“我拒绝了。”殷成澜忽然说:“不论是谁,我都拒绝了。”灵江站在雪地里,背对着他,向来笔挺的肩膀像是被什么压住似的,竟抬不起来,他盯着纤尘不染的大雪,忽然笑了一下,重复着殷成澜的话:“你拒绝了……是,你拒绝了。”可他对他的拥抱和默许产生了幻觉。正午,阳光明亮的挂在山头,将周围的雪映的白晃晃的。部落里燃起来几堆篝火,火光炽热的着出一片喧嚣热闹。一只长长的帐篷被支了起来,两面透风,中间摆着一张也很长的桌子,桌上铺着兽皮,摞放了许多雪漠部落自制的烈酒,被烤的金黄流油的牦牛犊肉刚一上桌,辣椒和花椒的香味就漫了出来。连按歌闻了一下,顿时口水都快飚出来。长桌上一端是部落夫人殷清漪和各位长老,另一端是各位长老的妻儿。殷清漪坐在殷成澜身边,有意安排托雅坐到了另一边:“你尝尝这里的酒,常年冻在冰雪里,味道极为甘甜清冽。”她笑着递给托雅一个眼神,小姑娘红着脸,站起来,端起酒坛给殷成澜倒上,然后又取出小刀,划了一块牦牛肉放进了殷成澜的盘子里。殷成澜颔首道谢,端起酒盏与他娘轻轻一碰,正要饮下,一道劲风猝不及防打在他的手腕上,殷成澜手上一疼,酒盏咣当砸到地上的酒坛上,发出一声刺耳的破碎,酒水溅到了托雅的裙面。托雅小声惊呼,慌忙站了起来。方才热闹的帐篷里安静了下来,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看了过来。殷成澜望着坐在另一端角落里的青年:“灵江,你想做什么?”灵江的目光与他隔着一条长长的桌子对峙,语气漠然道:“你不能喝酒。”殷成澜一怔,唇角弯了下:“今日是个好日子,并无大碍。”他说着,让连按歌又去取了一只酒碗,抬手去拿手边的另一坛酒,手刚碰到,又是一道劲风射了过去,这次没再射他,而是直接劈碎了酒坛。陶瓷坛子猛地裂开,碎片和酒水‘砰咣’四溅出来。殷成澜迅速抽出桌布,挡在殷清漪面前,没让酒水和碎片溅到她身上,但周围却响起了一片躲让声。殷成澜眉头一皱,声音隐隐蕴含怒意:“灵江,不准胡闹!”灵江冷然道:“你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周围的人大多数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僵持的气氛让众人都不敢在说话,殷清漪发现是自己考虑不周,没顾忌到殷成澜身上的毒,幸好有这小孩提醒,才没酿下大错,便打算出言谢过灵江,还没张口,却被殷成澜拦住了。殷成澜嘴唇抿成一线,不笑的时候,眉间神色极其冷淡,他身上天生的孤傲作祟,容不得别人在他面前逞威风,更何况灵江带着故意挑衅的举动。殷成澜说“和你没关系,不用你管。”灵江心里狠狠一疼,站了起来,目光在殷成澜脸上剐了一下,飞快的移开视线,看着破碎的陶瓷片,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包在纱布里的伤口才刚长好,就又裂了开,他知道殷成澜吃软不吃硬,过去他一直用的得心应手,可现在他却不想用了。灵江刻意放慢呼吸,才压下心里涌出来的委屈和愤怒,闭了下眼,哑声说:“是我多管闲事了。”说完,抬步出了帐篷,再也待不下来了。殷成澜缓缓坐直身体,拿过连按歌的杯子给自己斟满了酒,举起来向其他人敬酒:“抱歉,打扰各位兴致了,我们继续吧。”说完,便低头去喝,但被他娘拦住了。殷清漪接下他手里的酒,不赞同的说:“是为娘的错,你不能喝酒,酒容易引起你的毒发作,那小孩又没说错,你何必逞强呢,你去向他赔礼道歉。”殷成澜苦笑起来,只好放弃了喝酒的想法,头疼似的按按额角,说道:“他是小孩脾气,不用管他。”连按歌在一旁接话:“可不是吗,狗脾气,夫人,您不用管他,我去替爷看看他。”就起身要去,只听殷成澜道:“坐下。”寒香水(十六)连按歌只好又乖乖坐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人身上,大人捂着原本吵闹的小孩,看向自己的长老。长老听不懂他们争执什么,也不好贸然开口。帐篷的帘子在风雪中肆意翻卷,篝火将帐前映出一片光怪陆离的颜色。殷成澜放在腿上的手神经质的抽了下,他下意识摸住杯子送到唇边,碰到冰凉的液体时,才反应过来是酒,便又放了下来,说:“娘,别打扰了兴致,继续吧。”殷清漪劝不了他,只好向其他人解释了一下,示意他们宴会继续。酒水被重新端了上来,咸奶茶和牦牛肉也满上盘子,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热烈烈的辣椒在焦黄鲜美的肉上‘啵滋’乱响,沁出一层诱人的油。但气氛却远不如方才的热闹,说话声也拘谨起来。吃了没一会,殷成澜便咽不下去了,胸口堵着一口气,涨的他喉咙发梗,蛰伏的毒血在骨子里隐隐有沸腾之势。“我出去透透气。”最后殷成澜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不甚体面的离开帐篷。殷清漪本想让托雅跟上去看看,但被连按歌拦住了,连大总管吃的满嘴流油,用帕子擦了擦殷红的嘴唇,眨眼之间腹中就有了一篇说辞,他挑拣两三句认为最合适的,弯起唇角,浮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夫人不必担心,爷和灵江都是有分寸的人,他们平日里就好吵上两句下饭,每天不来这么一出都跟过不下去似的,不打紧,一会儿和好了。”殷清漪眨眼,往外面张望,惊讶道:“吵架?”她印象里太子自幼行事端方沉静,一丁点大的时候就很稳重,从不像同龄的孩子嬉闹玩耍打架,更别提跟谁拌过嘴吵过架。他自己从不幼稚,也没人敢上前跟他争辩什么。乍一听见这个词用在殷成澜身上,身为亲娘的殷清漪不由有些讶然,连按歌趁机继续说:“是啊,灵江有事没事就气爷,都把爷给气的跟个活人似的。”殷清漪一愣,眸子忽然盯紧了他。连按歌坐直了身体,神色正经下来,眉眼间带着历经岁月的平静:“夫人,爷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您没亲眼见过也该知道吧,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驭凤阁的峰顶夜里寒冷,连鸟都飞不上去,爷自己竟然在上面住了十多年了,我之前还一直觉得爷的定力和心性都快能成仙了,可等灵江出现后,我才知道我错了,他不是成仙,他快成魔了。”就是一个正常人熬着仇恨,熬了这么多年,也受不了了,何况一个原本能跑能跳、却被强行废去双腿,困在方寸之地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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