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成澜忽然别过头,几乎维持不住笔挺的肩背。一见他这样子,灵江更心疼了,他无比清晰的明白,殷成澜身前的十万大山已被他敲开,顽石松动,飞沙走石,已经濒临破碎,此时若再说上几句山盟海誓的软话,他人前这副皮囊必将再也装不下去,从此,他在他面前,就会像一个小孩,所有委屈不甘伤心难过都将坦露给他看。可灵江却闭口不言了。他想要殷成澜坦白,却不想自私而残忍的剥开他的一切,他想他应该挚爱着殷成澜,所以也爱护着他的尊严。灵江默默蹲在他身前陪了他一会儿,恰到好处的给了殷成澜想要的安静和距离,待他看出男人平静下来,就继续说:“不过疼了就算了,你气性这么大,万一给气死了,仇还没报,多亏啊。”还处在山洪暴发,无比感动的十九爷:“……”他觉得刚刚决堤的洪水怕是灌进他脑子里了,不然,他没有脑子进水,怎么会对这只小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不过殷成澜也不傻,能分出哪句真心哪句贫话,便顺着灵江给的台阶,收敛了方才险些失控的情绪,哑着声音没好气道:“我气性大?那是你没见过一生气就啄人脑门、跳人车顶的鸟,那才叫气性大。”灵江抱着他的腿,没形没样的坐地上笑了。殷成澜看见他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重重揉了一把:“我的人你用着挺顺手啊。”灵江顶着一头鸟窝,嘬嘴作哨吹出来,随即一只信鸟啄开门窗钻了进来,落到他手上,灵江毫不客气道:“你的鸟我用着也很方便。”取下鸟爪上的竹筒,倒出来一卷书信,抻平看了一眼:“神医谷的回信,他们的人已经发现严楚的踪迹了,有他们相助,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严小白脸。”北斗石(二十一)第二日,一人一鸟和连按歌在乔家镇外的小树林里分道扬镳,皇帝的人围攻万海峰之事交给连按歌坐镇指挥,他与灵江去寻严楚的下落。直到马车顶着烈日走出去很远,殷成澜都无法相信自己就这么答应了一只还没耗子大的小贱鸟的话,跟他走了。马车摇摇晃晃,门帘翻飞时能看见坐在车辕上驭马的浅黄色背影,灵江一只腿踩在座位上,嘴里叼着根野草,身子跟着马车来回摇晃,看起来心情不错。殷成澜看着他得意的背影,感觉牙根有点发痒。“嗯?”灵江忽然回头:“估计还有五六天才能到约定的地点,你自己无聊吗,出来陪我一起驾车吧。”殷成澜唇间抽了抽,所以呢,到底是谁无聊。殷大阁主决定不能这么惯着他,装腔作势的在车中坐出‘爷品行端正,决不出去和你胡闹’的气势,然后被灵江掐住腰,生拉硬拽的拖了出来。车辕不宽,两个大男人坐在上面非待挤在一起才能坐下,殷成澜被迫和灵江肩并肩的贴在一起,眉头高高挑着,不悦的挑剔道:“挤死了。”灵江笑笑没说话。殷大阁主被拖出来很不情愿,于是看哪都不顺眼,摸着硬邦邦的车辕,蹬鼻子上脸的抱怨:“又硬又挤。”灵江懒洋洋甩了一下马鞭,歪头打量男人英挺的五官,说:“要不你坐我怀里?”殷成澜还有一句抱怨就这么噎死在了喉咙里。走的是官道,路两旁有深山峡谷,即便已入秋,林木依旧幽绿葱郁,隐有鸟鸣溪声传出。头顶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清风徐来,好像能拂走身体里的沉珂旧疾,心胸豁然开朗。殷成澜兀自憋了会儿,说:“怎么不是你坐我怀里。”灵江眼角一弯,暧昧的摩挲着手里的缰绳,将脸凑了过去:“求之不得。”殷成澜抬手按到他的脑袋上,将此鸟推了回去。不与流氓论高低,他忍。“那鬼老头为什么说是我救了你?”灵江问,前两天一直没来得及提起。殷成澜也听见了鬼孤老人说的这句,这会儿有空便同他琢磨起来。“他误会了什么?”“还不清楚”。殷成澜摇头:“对了,一直想问,你到底……唔算起什么?鸟人?”灵江无语,很想啄他一脑门,鸟人你大爷,他又不是长得半人半鸟。“世间有很多飞禽走兽,成千上万的品种,但事实上这些皆是人来命名的,之于飞禽而言,我等并不需要以称谓分辨族群。像人一样的话,声音动听,则自己问自己叫百灵鸟,忒蠢了。”殷成澜哦了声:“那请灵江公子以一个不蠢的方式告诉在下,你算哪个族群?”灵江便幽怨瞅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我自破壳起就在驭凤阁黄字舍中,除了我之外,没见过会说话的小鸟了。”殷成澜惊讶,“那你这身能力?”灵江道:“我破壳见天地时,就通人性。听人说话,就懂人话。长至几年,就知自己能幻化成人,除此之外,就和你那阁中的鸟没两样了。”他怎么知道他算个什么玩意儿。殷成澜本以为能听见什么山海经怪报仇报恩的故事来,没料到真如故事主角一般,淡出鸟了,他嘴里一时没味,琢磨了下,试探的问:“不然本阁主帮你查查身世?”生怕灵江怀疑他居心不良似,又补上一句:“起码也要知道鬼孤那老头将你误会成什么了。”灵江嗯了一声,对他这副听话的小媳妇样很满意,大手一挥,大方的让他想办法去查了。“还有,鬼孤老人这次极有可能没死,你有些心理准备。”殷成澜道。当日那老头咬牙切齿的一句‘非得到他不可’,让殷成澜心里甚为不悦,不管灵江是不是宝物,哪怕就是他阁中的一只蠢鹌鹑,他罩下后也是不准任何人觊觎的。况且,灵江长的比鹌鹑精神多了。“放心。”灵江放松身体歪在他身上,“此人我非杀不可。”此时,长年海风翻涌大浪的万海峰下,秋深雾重,天色朦胧之际,一队浑身包裹黑衣的杀手自小渔村悄无声息出现,手持无名宽刀长剑潜伏在了万海峰下。傲然独立在汪洋中的万海峰易守难攻,山壁湿滑,无处攀爬。领头人神色严峻的搜索上山的路。一阵海风拂过,牵在岸边与山巅的玄黑色铁链森然浮出雾中。黑衣人对视一眼,皆有喜色,从岸边矮山树林里摸到了隐匿藏着的玄铁链。领头人低声下达命令:“上去之后,不留活口。”其余人将面罩拉上,只露出一双杀意凛然的眼睛。数十条铁链一端摇摇之上没入云雾,铁链腕粗,冰冷滑腻,乃是出入万海峰为数不多的通道入口,黑衣人大喜,命人攀链入山。山崖之巅,一人负手而站,山风将他的衣袍鼓起,翻飞如同浪卷。连按歌低头望着万仞之高的悬崖下面,袅绰云雾中,几点黑色微微颤动起来,正是那几条斜横在天地之间的锁链。齐英从身后出现,连按歌指着那几点,说:“鱼上钩了。”随即抬起手,从雾中忽然飞来一只鸟,像雕,棕黑色,羽毛硬茬,鸟喙竟是极大,向里勾起,外带两只囊。连按歌抚摸着鸟背,温声说:“去吧。”黑鸟豁然高飞,冲进了浓雾里。猎猎海风中,黑衣人自山脚攀附锁链而上,像一群乌黑的蚂蚁,随锁链摇摇晃晃悬在半空,脚下是翻涌的万顷巨浪,嗥嚎着要将所有吞没,而头顶穿过浓雾就能抵达峰崖,黑衣人攥紧湿滑的锁链,吞咽了口水,手臂发力。这时,一只鸟落到了离他头上不远的锁链上。这名黑衣人仰头呵斥了几下,黑鸟却没有动弹,脚下还跟着的黑衣人大声询问情况,于是他空出一只手,打算将黑鸟赶走。黑鸟的眼睛盯着他,透过缭绕的雾气折射出不详的微光,对视之下,他浑身生出一股凉意,正欲说些什么,只见黑鸟忽然喷出一股刺鼻的味道,同时,他的眼角扫到一点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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