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得了,”他把我的铅笔从我手里拽出去丢在桌子上,“跟我出去吧,他没敢上来,在楼下等呢,待会儿叫你爸看见。”爸爸在廊上洗菜,我们一前一后走过去,下了楼。外面的日光暂时阴着,楼前的小块空地被树影扫来扫去,人早就已经离开了。2012年8月14日晴昨晚把《呼啸山庄》又看了一遍,夜里窗外是淅淅沥沥的残雨,楼上的雨棚的滴水打在楼下的雨棚上,像敲着杂乱无章的鼓点,可是木头窗棱被风吹得吱吱响,有很让人发寒的萧索的意味。暑假清闲,把从前喜欢的书翻出来看着,沉浸在书里的世界久久难脱,晚饭吃的冷的,凝在胃里面,今天就不很舒服。“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能赴死,死而不能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汤显祖这样认为,也许很多人对于爱情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我不敢这样想。我看着呼啸山庄里延及后辈的疯狂的情爱,感到难受,我不禁想到,如果这样的情爱落在我和我的家人我的爱人身上,该如何承受,这样的情爱又究竟是福是祸呢?我记得《城堡》里有这样的一段话:“没有一处安静的地方可供我们谈情说爱,因此我希望有一座坟墓,又深又窄,在那里我们紧紧地搂抱着,难解难分,我的脸藏在你的怀里,你的脸藏在我的怀里,没有人再会看到我们。”情爱到了一种地步,只想与对方纠缠而摒弃周遭的一切,将那些均视作干扰。我不能指摘这种心理,我不能否认我曾经,萌生过相似的想法,在某一天,我的心绪和眼神都落在一个恰当的人身上,在那一瞬间我感受到这一段话令人震颤的共鸣感,然后我猛地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扭曲得可怕。世界上还有多少美好的东西留存呢?我不知道。成长至今,我见过的、听过的、体验过的事物太少太少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明智。对于情感,我也许是一直倚赖于它,因为缺少见识而过分的将心思倾注在对一个少年的思慕上,可是我也有理想,又想要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截然不同的,安稳而顺遂的生活。我不能够妄断我的那点小小的情感跟我追求的、我逃避的比起来,孰轻孰重。而情爱里的欢乐,与不可知的未来相比,是否值得为了一个而扼杀掉另一个?日记162012年9月2日晴“来,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弟,颜臻。”颜妍拉着那个新转学来的艺术生这么跟我们说,可把我们惊呆了。看看那个新来的男孩子:骨骼清瘦,穿着一般皮孩子不会穿的不实在的白衬衫,更显得一张脸比纸还白,白若透明;再反观颜妍:不说胖,至少不算瘦,而且标志性的黑黑的皮肤,不是说黑的就不好看,只是这两个人,怎么也想不到一块儿去呀……“前几天听说有转学生,我们几个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你倒是一点儿风声都不透露。”我向颜妍笑道。“那当然是要给你们一个惊吓了呀。”“好瘦呀你弟弟。”“照我说就是他太挑食了,娇嫩得很我跟你们讲——”“你确定不是你在肚子里抢着吸收完了他应得的营养吗?”襄思不太喜欢这样柔弱的男孩子,但他是颜妍的弟弟,也就用惯用的腔调来打个招呼,然后就自己干自己的事儿去了。田恬却不是那样不在意,她的眼睛一刻都没从颜臻的脸上移开过,而且我从她眼里看到了一种期待。我很疑惑她竟会有这样的情绪。“嗨——”她终于还是主动跟这个男孩子打招呼了。但看颜臻的反应好像只是礼貌,并不热情。“你不认识我了吗?是我呀——”田恬添上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听后愣了一瞬,脸上浮现出不解,然后盯着这个姑娘做了几个动作之后,恍然大悟,笑起来,很开朗的样子:“是你呀!我就说怎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当时我在骑车,实在没怎么注意呢——不过真是缘分,一个多月就变成了同班同学!”他的语气仍旧很礼貌,但是这个人好像很控制自己的情绪,听不大出来热情。田恬却很高兴了,一张甜脸笑得很努力,更像一朵盛放的花盘了。这样的样子不会是因为别的。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样的笑容我又何曾没有过呢?2012年9月20日阴如果不是颜臻的到来提醒我,我都快忘记现在是初三了。颜妍对这个弟弟有种淡淡的敌意——虽然从各个方面看他都是足以使一个姐姐自豪的那种弟弟,但颜妍不是很喜欢他。田恬觉得她是嫉妒,嫉妒自己的亲人虽然不是没有,还是有些奇怪的,我认为不像。从容颜上看,颜臻算是出类拔萃的,我没有见过比他更加秀美的男孩子,而且他的秀气是多一分都不行、都会被嘲笑“娘娘腔”的,可是颜臻不疾不徐的态度使人禁不住怀疑他的年龄。就我而言,我胸口里没有多余的位置使得这个男孩子让我动心,但我不得不无奈地承认:就像魏晋名士们应有的风度,即使他不身穿长衣大袖,也一样风流倜傥。虽然不知道颜妍为什么跟这个亲弟弟不甚亲近,但相处仅仅半月,我也隐隐约约觉察到他身上一种奇怪的性格特质——不知道该说是优柔寡断还是别的,总归叫人误会,尤其叫女孩子误会——这可不是我欣赏的个性。颜臻似乎对待每一个人都满心真诚,恳切中不乏激情,这没有什么问题。但他的诚恳没有什么原则,使得他好像觉得自己随便什么举动也许都会伤害别人,他克制这些举动,对朋友怀着近乎神圣的友谊,并把友谊与另外的其它情感混淆不清,也许他自己清楚,但他无意中加深了旁人的误会。他这样的人,天生就是给身边的人带去烦忧和矛盾的。我们如果不相信身边的朋友,他们也许会因为不信任的眼光而受伤;但有的时候如果太过相信朋友,最后我们自己往往又会受伤。人世间的利益太多,我们难以要求别人牺牲自己,他们也没有那种义务,朋友之间,若想长长久久,最好是不要在欲望方面有任何纠葛。可颜臻让人犯了忌,不由得不犯忌——可我只是一种奇异的感觉,没有理由阻止我和我的朋友们与他交往愈密。2012年11月4日阴感冒了好像。干什么事情都没有精神,觉得天地都在摇晃。2012年11月11日阴发烧了。打点滴。天地安稳下来,可是重重压在我的身上,脑子重得抬不起来,呼吸道在灼烧,肺像风箱一样“呼啦啦”地响,我觉得自己的嘴干脆得像两张焦焦的薯片。那个女护士给我扎针,扎得自己的手都抖个不停,我帮她留意着外面,算是替她放哨——这样的技术,给实习师傅看见了怕是要挨骂的,我觉得我昏沉沉随便扎一针都能戳进我那硕大无比的血管,可是她好像是闭着眼睛在戳。“你别紧张。”我还得安慰她,以免她给我的手背扎成筛子。可是也许在她看来我这是在调侃她,是我的并不够重的反映。“就好,就好。”唉,扎吧扎吧,反正还有一只手给她练习。2012年11月14日雨总算是从病中挣脱出身来,上一次这么严重还是好几年前因为吃葡萄得了痢疾,这一次……虽然烧到四十度已经给我的大脑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害,但我依稀可以记得那个病情加重的晚上,我看不见据说是急哭了的爸妈,只知道眼睛上方有一盏特别亮特别刺眼的白炽灯,我盯着它看,觉得就要瞎了,可是脑子不清楚了,当时也许还想:瞎了就瞎了吧!医生给我又打了一剂退烧药,这是第二剂了据说,退不退得下来听天由命。我听见像车轮滚动的声音,像蜂鸟翅膀振动的声音,像雨棚上的残水滴滴答答的声音——我还看见眼前出现了一道愈来愈深的隧道,暗沉沉的,不停地变幻着大小,怂恿着我进入其中,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眼睛里面渐渐容不下别的任何事物,只有那一条幽深窈渺的看不见出口,只有遥遥一点光亮的隧道,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时候回想起来觉得很是诧异,因为那个念头是那么清晰明了——我怕是要死掉了,我怕是要死掉了……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念念不忘 穿入抗战影视界 始乱终弃了羊之王以后 重生七零虐渣渣 [名柯]红黑被迫参演狗血剧本 宅女有空间 被毛茸茸包围的日子 蓄意宠爱 [娱乐圈]我靠玄学在南韩火了 原来你也不是人 掌中皇后 农门庶女惹人宠 小娇娘她是幕后大boss 重生国民男神:吾神万万岁 影山君眼神太凶把我吓哭了[排球少年] 空降凶猛人格[无限] 崇祯十五年 萌宝传承中药系统 重生娱乐圈:男神,好神秘! 重生农女:将军家的小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