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说什么呢?是应该感激这种不由分说的信任吗?这还是自己的亲人,其他的呢?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话从那些盯着她看笑话的人嘴里冒出来呢?想不到,其实是不敢想。镜中各门功课学了才近一个月,要背的东西已经不少了。早自习把一群昏昏欲睡的人集中到一起关起来,语文或者英语老师掇条凳子在上面坐着,他干他的,眼睛却不时瞟下来,落在每一个装模作样地学生竖起的书脊上,这些人稍后被揪出来,就需到办公室一游了。易老师稍稍仁慈一些,只要不是调皮捣蛋,有时候他注意到睡觉的,还可以转过头当没看见。这时节,谁不缺点瞌睡呢?教英语的胖乎乎的阮老师就不一样了,就像襄思说的,那活脱脱就是一个“镇关西”——只要她盯上的,管你是在干嘛,惩罚的花样可是层出不穷。因此这个时候,郑燮看看单腿站在身边的禹霖——他不是因为睡大觉,而是听写没过,五十个单词错了过半。他别扭地喊着书上的词,好像很跟它们过不去似的。郑燮最近熬夜熬很了,刚刚睡着了……“丢人了吧——”禹霖趁前面阮老师背过去俯身指导第一排一个同学时冲郑燮笑道,“第一名罚站——叫你睡觉!”他倒是不敢把腿放下来。“你好意思说我——”郑燮撇撇嘴回敬他。想起刚才自己迷迷糊糊感觉一双手摁到自己的肩膀上,自己还下意识地想把这个扰人清梦的讨厌东西拂开,实在丢人!阮老师半是疑惑半是嫌弃地打量自己,什么也没说,挥挥手叫站到后面来了。“你是不是天天熬夜做题啊?”禹霖一跟她说话就忘了顾及老师,“别那样啊,效率很低的,我以前就试过——”“禹霖!站好!”阮老师一叉腰一声咆哮,“好好读书!说什么闲话那么起劲儿!”禹霖一个哆嗦,重新开始大声喊起来。郑燮咧开嘴笑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有什么可笑他的,还不是也瓜兮兮地站在最后面,就板回脸垂着头继续读起课文来。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试探地把手臂抬高。阮老师半天才看见,然后把脖子往前一探,郑燮指指外面,她明白过来,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去。其实老师都还是很爱惜她的,只是一碗水得端平,其他同学才能服气,老师威信才立得起来——谁让她早自习睡着了?谁又会怀疑她不是因为太用功耽搁了晚上睡眠呢?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禹霖羡慕地瞅瞅她。轻手轻脚走到厕所,她拧开水龙头——本来就不是来上厕所的——捧水泼到脸上,连续这样做了几次,感觉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到额头上贴着,发烫的脸也被凉水压服下去,舒服多了。她俯身向着镜子,拿手抹了抹脸,睁开眼端详自己:眉毛也是湿的,眼睫毛上也还挂着水珠儿,眼睛有丁点儿浮肿,红血丝不少。“唉——”郑燮觉得自己的脸格外苍白,样子湿湿的既不整洁又不顺眼,可怜自己似的轻叹一声。听见背后有衣服“簌簌”的摩擦声,走近了一个人,继而她在镜子里面看到他了,是他!可恶,怎么这种时候?她定了几秒,转过身,顺手将湿头发捋到耳后。不知道为什么,郑燮觉得他也有些憔悴,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他了。青山就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他还是一如平常的打扮得很精致,像个明星一样耀眼,但她就觉得他气色不好,脸儿不像记忆中那样红扑扑的。他也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艺术生难道要靠熬夜?僵了半天两个人就看着也没说话,她觉得怪别扭的,就小声“嗨”了一句算是招呼。青山却浅浅笑起来:“好久没见你——”他腼腆地用手挠挠头发,“你在——五班,是吧?”看郑燮点点头,他奇奇怪怪地自己说起来:“我下来有点事情——老师叫我……”本来还在空气里嗅到了一丝尴尬的气味,听他悦耳的声音倒把心情听高兴了。这个傻子,我又没问——郑燮心里笑道——我哪需要知道你从顶楼下到二楼来干什么老师交代的事情啊,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傻呀~“……你是不太舒服吗?你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样子。”“哪有啊——”郑燮顾左右而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应该有很多话想要说,可站在这里却什么像样的句子都挤不出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还罚站呢。”郑燮慢吞吞地往外面挪,想回教室还是不想回一目了然。她总是不敢把眼睛停留在他身上过长的时间,尤其是他的目光灼灼地迎上自己的时候。“罚站?你也……以后早点睡吧,不然总因为这个罚站也不好。”待郑燮觉得自己踱得足够远,也许暂时得不到青山什么回应的时候,他偏偏又开口说话了。她迫不及待地回过身望着这个少年,衣服紧紧窄窄的,勾勒得身形有点清癯,他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是喊着千言万语。“你怎么知道我因为这个罚——”她很讶异,歪着头。青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左右晃了晃肩膀,仿佛是说道:“我在看着你呀。”无声的动摇教室也许因为光影的效果显得扭曲,坐在身边的全是些不认识的人,就单单只看见些侧颜、肩膀、脊背就知道全不认识,上面空荡荡的没有人,这是在干什么?哦,面前有一张薄薄的纸,全是题,啊,翻过来,密密麻麻的题,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风扇吱嘎吱嘎地转,只能听到声音,没有功夫仰头看,全是题,还在捱什么,再不做怎么办?一面一面看过去,卷子越来越多,像是波浪一样哗哗哗地卷过去,桌子上的卷子像是在自行生长似的。怎么这么多?做不完了,快快,细细看题,全然没有能看懂的,一道都不会吗?怎么可能啊,不会的,感觉课桌像水一样往前漂,自己坐在水上,天呐,不会一道也不能做吧,心里面像火在灼烧,像一根细细的牙签在试探地挑,心脏砰砰地躲着,有种窒息的感觉涌到喉咙里,涌到嘴边,为什么有双手在掐我的脖子?天呐,居然一道题也不会做,悔恨的唾沫咽不下去,在悔什么?做错了什么?教室感觉就要坍塌了,卷子哗哗乱响,风扇吱嘎吱嘎转,周围人都看不见了,但能听见抠头皮的碎碎声,一阵恶心,又听到鞋子底板跟地的摩擦,“刷沙沙——刷沙沙——”,还有,越来越嘈杂了,声响好大,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好像是膨胀的大脑外面……郑燮醒的时候天还没亮,她一条腿垂到地上,一条蜷在破沙发里,已经僵硬得很难动弹了。这样的姿势并不算太奇怪,但肉还是甩了很久才恢复活力,有丁点儿的知觉,可以想见在梦里她的全身绷得有多紧。这样的睡眠状态,注定了不会有很好的精神——刚刚她醒的时候感觉前额发麻,太阳穴“突突”地跳,过一会儿又觉得眼睛像要睁不开,只是神经依旧还很紧张,整个人有一种硬邦邦地飘着的错觉。用办公室里老师的话来说就是,郑燮考砸了。当然年级十七说到底也并不算太遭,但说是年级第一滑到这个位置就很尴尬了,作为摸底的第一次月考就是这种结果,不仅让期待甚高的老师失望,还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发出对她以往成绩的质疑。很快,“我说她是水的你还不信……怎么可能她比你我高出那么多分嘛!”“也不知道之前做过什么手脚?”“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往往开门红的呀,越到后面越不行,走着瞧吧!”闲话传播开来,现在不仅仅是她的能力受到质疑,连声誉也受到了诋毁,在节奏极快、内容芜杂的高中学习里,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你还好吧?”颜臻因为知道了她的排名而担心她,她看上去的确心不在焉,但其实不是因为成绩,她还完全不知道呢!由于一连没睡好,她的精神被昨晚的噩梦彻底绷断弦,现在完全是一种魂飞天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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