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好不容易可以安静坐着,却觉得自己还在马上飞奔,闭上眼都能看见那几天逃难的情景,四野不见人烟,田野被铁骑踏过,城中的寺庙官府门户也都洞开,在夜里被冷风吹得摇晃作响。
不知不觉间尖石刺伤了手脚,鲜血和夜露雨水混在一起,湿漉漉粘在身上,更疼痛难受,可不去管它,也就自己愈合了。
她身边原本有十个人,不到十天,就只剩下三个了。
岑琬仍然不知道那些人的名字,他们救了自己的命,此刻又不想连累她,将她独自送上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处处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和逃难的人混在一起也不显眼。
这船飘飘荡荡,她孤身一人也不知要去往何方,她身体本来很好,最近也变得虚弱起来,一下船就觉得头晕,在路边靠着休息了一会儿。
她的神志有些不清,好像有人伸手戳她,岑琬努力睁开眼,看见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面前。
这个小孩她并不认识,也不觉得他有什么恶意,可看他那双眼睛,又有些熟悉,仿佛一眼能将人看透一样,完全不像一双小孩的眼睛,
等等她起身离开,那孩子还是不近不远地跟着她,岑琬的意志令她向前,可脚步却渐渐虚浮起来,气息不稳,身体不受控制,终于还是再度倒了下去。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那种不适的感觉略有缓解。
“醒了?”声音入耳便觉得熟悉,岑琬抬头一看,竟是芸娘,她看上去瘦了些,穿着打扮也不像在长安时那样富贵,而更像一个普通农妇,这种情况下突然遇到故人,岑琬完全没有喜悦,反而有些惊慌失措。
正如她最后一次去醉江楼时知道的,这个女人不仅是客栈的老板娘,还是阎婴的夫人,也瞬间明白了那个男孩给她的奇怪感觉,顿时戒备起来。
芸娘拉她起来,上下看了看,“你是从大牢里逃出来的?”
岑琬没有回答,芸娘也丝毫不在意,好像知道些内情,继续自言自语,“也是,都已经攻到城里来了,囚犯估计早就跑光了。如果把你交给陛下,或者……那位阮大人,我是不是立了一大功。可惜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翻山越岭的,偏生落在我手里,还真是够绝望的。”
岑琬起初害怕,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她所在的这间屋子已经很旧了,四周的白色墙皮已经发黄,灯光也是昏黄的,还有一股老房子的霉味,给人的感觉总有些病恹恹的。
很多木制的家具都已经腐朽,纸糊的窗户也全是破洞,屋里的衣物和杂务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看来一直有人住。
她在路上听说齐王向西逃了,芸娘不和阎婴一起,却在离长安很远的东边,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绝不是用于接应。
“我听说皇宫被乌渝攻陷,齐王弃城而逃,连自己的命都要担心的人,还会在乎我吗?还有,那个人不是我父亲。”
芸娘见她面不改色,也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不糊涂。只不过我刚才说错了一点,就算是在狱里,没人帮你,绝不会这么容易逃出来,说不定我能拿你去要挟谁呢?”
岑琬看了芸娘一眼,她们其实并不熟悉,如果芸娘刻意调查,或许会知道些自己的事,可岑琬对这个女人却是真正的一无所知,知道阎婴是她丈夫之后,因为不喜欢那个男人,连醉江楼都再也不去了。
但如果只看表面,目前的情况,芸娘好像也没什么恶意。
她正想着,就看到刚才那个孩子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走了进来,放在矮桌上。
芸娘对那孩子笑笑,对岑琬道:“这是我儿子阿涉。人们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以此类推,客栈老板的儿子,天生就会做大厨和店小二。我差点没认出你来,先吃饱了,好好养伤吧。”
岑琬看着桌上的那碗面,这是芸娘的地界,如果真想动手,也没有逃跑的可能,她不知道几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顾不了太多,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芸娘看着她吃完,又把自己那碗也推了过去。
等岑琬吃完,芸娘甚至给了她一些伤药和绷带。她刚想道谢,芸娘却是十分大方,并不在意这些,“我和你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个世道,就别管那些虚礼了。”
从皇城逃出来的人无一不是拼了命在跑,越是高位之人越是害怕,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落入乌渝人手中会是如何的屈辱下场。
可这样长途急行,缺衣少食,安逸多年的士兵也都有些吃不消,无法再保持从容不迫,更不必提这些养尊处优的贵人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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