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跪了一片丫头婆子,静悄悄丁点声音也不敢发出,陆赜挥手:“这些眼空心空的奴才,也不必留着了,统统打上四十板子发卖了去。”
那些丫头婆子来话都喊不出来,便被人堵了嘴巴,统统拉了下去。
陆赜瞧了瞧江小侯:“也不必在这儿跪着了,派人去各处的码头等着,南京老家也派人去等着。她一个弱女子,出得门去,不信她不回家去落脚。国公府里她相熟的人有哪些,都通通吩咐起来,倘若收到信儿,立刻报来。”
陆赜仰着头靠在太师椅椅背上:“开了什么路引,谁开的,去的是什么地方,用的是什么名字,统统都要去查清楚。”
说着他叹了口气,笑一声:“那丫头想必计划周全,那路引上的地方是不会去的,只是以防万一,一个地方都不能漏下。最要紧的是去查一查,以前园子里谁受了她的恩惠,后来又放回家出府去了。只怕,无论是南京还是那个什么绣娘家里,如今她都是不会轻易露面的。”
江小侯细细听了:“属下记住了,立刻去查,必定把凭儿姑娘找回来。”
陆赜眼前浮现出秦舒的嗤笑,她仿佛站在很远的地方,脸上永远带着那种不屑的笑,做妻,做妾,我都不愿意。
陆赜几乎能想象到她口里会说什么话:“你是浙闽总督又怎么样,是国公府的世子又怎么样?我不愿意跟着你,也不愿意做你的女人。我从前那些温柔小意,都不过是骗你的,叫你放松警惕,我自己好逃出去的。都怪你自己蠢呢,连一个女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瞧不出来,这不能怪我。”
他手上抓了茶杯,脸上不自觉狞笑起来,手上越发用力,砰地一声,那茶杯竟然叫他捏碎了,茶水泼了一地。
丁谓出去办差了,前几日并未跟着陆赜,此刻才回来,他进得门来,见自家大爷捏碎了一个茶杯,一只手垂在一旁,血水沿着手掌缓缓的滴在地上。
他觉得这个时候不该进来,正想出去,就听陆赜问:“回来得正好,拿了腰牌,去杭州锦衣卫司所等着,照着凭儿的画像,一个个比对,不能漏过一个。”
丁谓应了:“是!”
陆赜咳嗽两声:“你看样子并不是很意外?”
丁谓猛然抬头,只好如实道:“属下也不知道怎么说,萍儿姑娘与寻常女子不一样,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觉得是她的禀性。”
陆赜冷哼一声:“如何与寻常女子不一样?”
丁谓便道:“寻常女子,想的自然是寻一个可靠的郎君,托付终身。可凭儿姑娘并不这样想,她以前对小丫头说过,那样的女子脑子受了蒙蔽,并未开化,把自己托付给旁人,衣食住行都求着别人,端人家的饭碗自然看人家的脸色。凭儿姑娘当初便不愿意来伺候爷,您是知道的。”
他这个人素来有几分憨傻之气,继续道:“凭儿姑娘想必不曾见过,爷同王家小姐一般的情谊,因此念头便有些偏。”
陆赜抬头瞧着他,半晌,才冷冷道:“我看你的脑子才是真正的没有开化。”
第35章周姑娘我也只把你当做亲生的兄弟
十月的扬州城刚刚下了一场小雨,整个江上都飘着蒙蒙的薄雾,青岩黑瓦之下,沿街的小溪水流湍急,石板桥上渐渐爬上了青苔,阶下溪草依旧繁茂,偶见檐下回梁燕子。这个时候正是傍晚,商人落户,行人归家,家家户户陆续飘出袅袅炊烟。
一所临街的小宅子挂起了旗帜,一位年轻的后生一块一块儿卸下了门板,外头等着的人七嘴八舌的问起来:“周家后生,今儿你们家豆腐铺子怎么开得这么晚?要不是咱就好你们家这一口卤豆腐,可等不了这么长时候。”
那年轻的后生,巴掌脸,招风耳,眼睛很大,生得极瘦,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青布直裰,一副读书人斯斯文文的样子,闻言拱手,一副公鸭嗓子:“各位街坊,今儿我娘上乡下吃酒席去了,我们姐弟功夫不到家,耽误了些许时候。今儿的豆腐,给大家一律少算三文钱,承劳各位街坊久等了。”
这下子,众人都高兴起来,一个两个的夸:“周家后生不愧是念过书的童生,做生意也这样大气,以后肯定把这铺子经营得越来越红火。”
一个要买三斤,一个要买五斤,正闹哄哄地里里外外围了豆腐摊三层,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呵骂声:“都是三十、四十多的大老爷们,养家糊口的汉子,人家孤儿寡母的做小生意,连几文钱的豆腐钱都贪?”
众人往后望去,见是西街头刽子手家的老大魏大勇,长得五大三粗的,一个人有旁人两三个人宽,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这个时节还穿着一层薄薄的短打,连袖子都没有,他哼一声,往柜台前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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