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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啊，你要怎么样？”公孙月却显得好整以暇，一双眼睛淡定地往着蝴蝶君身上瞟啊瞟，满是漫不经心，大有“我就要看看你能怎么样”的味道。出乎意料地，谈无欲本以为这种情况，蝴蝶君不是会当场掀桌就是当场走人，或者当场掀桌走人，不料蝴蝶君只是当场站起，转过身双肩大幅度起伏了两下，离他比较近的素还真和谈无欲还听见了他压低念的“不行，三秒钟消气法，一、二、三……”，数到“三”后，就见到蝴蝶君又是满面笑容地转过身，对着公孙月，声音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了：“阿月仔，你现在还没吃饭吧？我知道有家酒楼，最会做你爱吃的苏州菜。”公孙月微微挑起一眉，上下打量了蝴蝶君半晌，见蝴蝶君却是半分怒气也无，相反温柔得紧，微掩的黑色眸子一瞬间似有温和流光划过。随后，她扇了扇扇子，若无其事般地道：“你请客？”“当然。”一听公孙月口气有松动，蝴蝶君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阿月仔，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先去帮你点好。”公孙月却只是在绢扇后微不可察地溢出一声轻叹，人也站了起来：“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她无意中瞥了谈无欲一眼，便问了一句，“好友，你和……冷公子要一起去吗？”谈无欲再傻也能感觉到右边某人落在自己身上瞬间凌厉的目光，打扰别人恩爱会被雷劈……他脑袋里莫名闪过一句话，便笑着摇摇头：“我和冷非颜已点好了菜，就不麻烦你们了。”“哈，那就不打扰你和冷公子了。”这边公孙月话一落，一边兴冲冲的蝴蝶君就生怕她反悔似的，急急拉着她的手说：“那阿月仔我们快走吧。我听说那家酒楼新进了一批杏花汾酒，我带你去尝尝看。”“喂蝴蝶君说话归说话不要拉拉扯扯的！”公孙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绢扇掩面低叱了一声，但看着蝴蝶君兴冲冲地拉着她手下楼的模样，终于只是叹了口气，微微侧过头，任他拉着自己走了。“冷非颜，你看什么？”谈无欲看着若有所思般地望着公孙月与蝴蝶君两人下楼的素还真，冷声道。同时他眼神颇为凌厉地扫视了周围一圈，还在往这望的人急忙把视线转了回去。素还真摇摇头，轻笑出声：“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两人挺有趣的。”谈无欲冷笑了一声：“有趣？冷非颜，若是刚才我在公孙月没来之前，告诉蝴蝶君公孙月所赠的手巾是在你身上，你认为蝴蝶君会怎么做？”“哎呀，真是多谢好友高抬贵手了。”素还真叹了口气，但清朗的眉目间却俱是淡淡笑意，如流动的水波，一层一层，涌上心怀。谈无欲眉一挑，转开了视线，口气清淡：“既是如此，这顿饭钱你付。”“哎呀，好友，我没带钱。”“……我借你，以后记得还。”“耶，同梯啊，你我之间还需要计较这么多吗？”“……冷非颜！”“在此，好友何事？”你是要我被你气死你才安心是吧！谈无欲没好气地横了素还真一眼，连话都不想搭理他，径直把头扭向一边喝茶。然而，他手中却攥着一张纸条。那是公孙月坐下时塞到他手里的。纸条上只写着六个字——“当心出手金银”。出手金银邓王爷，北域闻名丧胆的恶人，左手出掌成金，右手出掌成银。北域中曾有歌谣：“左手金，罪恶满身；右手银，灾劫临身。”王爷出巡，挡驾天诛。谈无欲望着窗外，眯细了双眸，眼中泛着冷利的光。冷冽的夜风骤然吹进窗口大开的书房中，撩起悬着的纱幕。层层纱帘后，有一玄衣人，白发披肩，正在伏案书写，只在桌角处点燃的一盏油灯，映出那人神情极为专注。他写了一会，便顿下笔，似在思索，而思索一番，似乎直到完全肯定自己的想法后，才又提笔书写。饱蘸浓墨的笔尖在纸上温柔划过，窗外的皎皎明月和昏黄的烛光交错混合，映出笔尖在纸上留下的浓重的痕迹。“大半夜的，你不睡，在这写什么？”身后响起的了突兀的声音，却只是让正在书写的人动作一顿，就复又继续书写下去了。见对方没有回答，素还真也无甚不满的表示，只是放轻脚步走上前去，将手中一盏烛台搁在桌上的油灯旁，瞬间，桌面被照得亮了些，同时也比之前更清楚地映出了正在书写的人清瘦的轮廓，包括那一双出众的飞眉凤目。在确保自己不会打扰到谈无欲的书写后，素还真微微俯下身察看谈无欲所写的字句，随后，稍微做了修改的眉梢微微挑起：“人邪剑邪破……金银？”他眨了下眼，微微歪过头看着谈无欲，“邓王爷？”“嗯。”谈无欲淡淡应了声，手中笔没有丝毫停顿。素还真便又将头转了回去，哈地轻笑了一声，声音清韵而低柔：“你是从何处得知的？”“数年前我游历北域的时候，曾见过一名被出手金银金封的枯行者，他当时全身为出手金银所封，是人邪帮他解开的上半身金封。”谈无欲写完了一章，搁下笔，微微眯起眼，微合的眼中清冷中又略显深邃的眸光，似在说明他在思索着下一章又该写些什么。素还真点点头：“那你又是从何得知剑邪也能破金银的？”“猜测罢了。”谈无欲一挑眉，目光却是不曾落在素还真身上。素还真喉间发出一声低笑，轻声道：“那你还真是能猜。”随即，他微微打量了一下书页，似乎发现了什么，“你这几天除了吃饭外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大半夜了都不睡，就是为了写这个？”“早在你来北域的七个月前，我就开始着手编写这本书了。”谈无欲淡淡道，似乎有了灵感，他直起身子，提笔蘸墨，翻过一页，在下一页继续书写。素还真闻言，瞥了谈无欲一眼，比夜色还浓的眸子过于深邃，有些看不出情绪：“你不是已经给北辰元凰呈上了文武贯，我也呈上了风云录了吗？那这本书是用来做什么的？”谈无欲从上挑的眼角处睨了素还真一眼，不小心，便泄露出了些许清冷的笑意：“这嘛，无所不能的素贤人，不妨猜猜看。”“哎呀，好友如此抬举素某，素某真是受宠若惊啊。”素还真嘴上开着玩笑，却是沉思了一番，道：“对付地理司，牵制邓王爷的计谋？”“算你聪明，猜对八九。”谈无欲撇撇嘴，继续低头书写。“嗯……”素还真唇角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他微微伸长脖子，看着谈无欲再在新的一页上写下：圣气入邪体。写了约摸一炷香，谈无欲在最后一页上落下了最后一笔，他作品完成，虽然没有常人伸懒腰之类的大动作，却也是轻轻舒了一口气。在等待墨迹干透的时间里，他侧过头瞟了素还真一眼：“这么晚了，你不去睡吗？”素还真没回他的话，只打量着摊在桌上的书：“这本书，你准备叫什么名字？”谈无欲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一莲托生品。”“北域闻名已久的，写出兰若经的那位高僧？”“嗯。”瞬间明了他意图的素还真只是轻笑：“连这等高人的著作都敢仿冒，谈无欲，有气魄。”“哈，素贤人赞谬了。”谈无欲不动声色地挑挑眉，见纸上墨迹干了，便合上了书册，正要收起，却被素还真温热的手按在手背上止了动作，然后耳边是素还真温润低沉的嗓音：“等一下。”任素还真抽走掌下的书册，谈无欲抬眸看着素还真难得一脸正经地翻阅他所写的一莲托生品，感觉胸口有些情绪微微翻涌。素还真一页页，自后往前翻阅，有时翻到有趣的记载还会轻笑着读出来，他的嗓音本来就润和磁性，在夜色中充满了吸引感，像是在吟诵古老的歌谣。谈无欲微微合上眼，听着素还真翻动书页时所发出的声音，以及轻声柔和，仿佛呢喃般的诵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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