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里,皇后赫舍里氏一直像着了魔似地,不让那些为二阿哥承祜换衣的人靠近床边。只是她因为悲痛而身子无力,正被两个宫人给托着,那伸出去的双手,却怎么也碰不到二阿哥承祜,只有嘴里不停的冒出话语。
“儿子——额娘的儿子——是额娘对不起你——”
“皇后,朕明白你心里的苦楚,只是你不光是承祜的额娘,更是这满宫皇嗣的皇额娘,更是这大清的中宫皇后。你的身子也经不起你这般折腾,承祜若是看见了,定也会出声劝你的。”
康熙这安慰的话语直击皇后赫舍里氏的雷点,让原本已经没有精神的皇后赫舍里氏瞬间抬起了头。
“皇上,承祜不光是臣妾的孩子,更是您的皇子,是您的阿哥。如今臣妾同您就宛如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臣妾的儿子去了,难道臣妾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满宫皇嗣、皇额娘、中宫皇后,这些个字眼让现下的皇后赫舍里氏是及其的不适。况且这话是从她的丈夫、如今正躺在床上没有呼吸的儿子的皇阿玛口中说出,让她心里直惹发笑。
自她嫁进宫的七年里,这样的话语,皇后赫舍里氏是日日地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身为皇后该有的礼仪。
她的丈夫有了宠爱的后妃,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她是正宫皇后,地位和宠爱自古是不可兼得;后宫嫔妃在她之前一个个的都有了身孕,没事儿,她是正宫皇后,就算是生下了皇长子,她日自己诞下嫡子,谁能越过自己的儿子。
可如今,她的儿子,她十月怀胎、差点难产而亡诞下的嫡子,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去了。祖父去世,给了赫舍里氏一族不小的打击,族中将“希望”的压力落给自己。好不容易有了承祜,如今这“希望”没了,她的希望也没了。
康熙听出了皇后赫舍里氏话里的埋怨之意,只是看着她说完后便两眼无神、放空地望着正被宫人洗面、换衣的二阿哥承祜,那怪罪之意便不可能生出来。自己同皇后赫舍里氏虽无情意,但到底是年少夫妻,承祜不光是皇后赫舍里氏满怀期望的孩子,更是自己寄予厚望的皇位人选。
想到这里,康熙忍不住又向前走了几步。二阿哥承祜此时是嘴唇乌紫,身上的皮肤也是被水浸泡过后的皱纹,白皙的脸颊上还有些许的抓痕,还透着淡淡的血色。
宫里的奴才是时候该整顿整顿了,每月的俸禄何少过他们的,竟然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
康熙十年三月三日的下午,御花园内的树枝上已经冒出了许多的嫩芽,配上暖日,春色漪人心。
二阿哥承祜挥别了皇后赫舍里氏,正同自己的奶嬷嬷,和几个宫人一同走进御花园里。
“二阿哥,皇后娘娘特意嘱咐过了,不让人走的太远,您看此处正好有一亭子,奴婢带您进去歇会儿,正好也能等皇后娘娘过来。”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能够出来走走,二阿哥承祜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在亭中坐着还不如在坤宁宫歇着呢,如今都已经出来了,可不得看些、玩儿些不一样的东西。
对着自小就照顾自己的奶娘,二阿哥承祜自然是语气放缓,“嬷嬷,承祜不累,若是嬷嬷你累了,那就在此处歇着也无妨。”
见奶娘提着在坤宁宫里备好的膳盒坐进了亭子,二阿哥承祜又接着扭头,对其余几个太监说道:“我瞧这亭子有一处空地,正好适合做游戏,你们几个随我一同过去。”
“二阿哥,皇后娘娘说了,您现在的身子还不宜过多的走动,二阿哥——”
“嬷嬷,我不跑,我只是走路罢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明白,嬷嬷在此等着便好。”
那奶嬷嬷也不敢再劝二阿哥承祜,虽说他现下只是个两岁多的孩子,但到底是皇子。主子说的话,做奴才的岂能去争辩。不过,幸好那空地站在亭子里也能给看见,倒也让人放下心了。
这样简单的捉迷藏,对于二阿哥承祜来讲,是喜欢的不得了。而且,捉迷藏也不需要去奔跑,自己光是走路,便也能够找到那些宫人的藏身处。
“二阿哥,您真是厉害。”
“是啊二阿哥,不管奴才们躲在哪里,您都能找到。”
“是啊,是啊——”
“”
小孩子虽是喜欢听这些夸赞的话语,但好几个人同时讲,听着总会觉着不好意思。
二阿哥承祜出声打断他们还要继续吹捧的言语,“好了好了,那这次——你,你来当找的那个人,换我去藏着。”
“这——二阿哥,二阿哥您身份尊贵,况且躲在那些地方怕会弄脏您的衣裳啊。这样的累活儿,交给奴才们便是。”
他们怎么敢让二阿哥去躲,若是等下皇后娘娘来了,见二阿哥身上的灰土,那遭殃的可就是他们这些奴才了。
“衣裳而已,何须在意。每次都是我找,这次就换你去。我是主子,都听我的。”
每次去找时,他们的个头都比自己大,自然是一下子就能发现那藏身地。若是换了他,看他们谁能找着自己。
“这——奴才遵旨——”
而亭子里等待的奶嬷嬷,看着二阿哥他们又开始玩儿了起来,以为还是二阿哥承祜找人,便转身对一旁站着的宫女说道:“二阿哥玩儿的时间也久了,咱们将这点心给摆出来,等二阿哥玩完,只怕是也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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