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郝迈没及时反应过来。
“你们这么快就买了被抄袭作者的ip,我也挺意外的。”
郝迈无奈地笑着,“谁知道那些抄袭不抄袭的啊,是歪打正着。齐思甜就是看了自家公司买的ip清单,她自己发现的这事儿,居然还跟原著作者联系上了,人说要来现场看看,她就真把人带来了。”
谢冬芽客气地笑着,“没事没事,是我们做得不对,人家作者来也是应该,等会儿一定要把她带进会场啊。”
“好。”
两人一席话说到最后仿佛肝胆相照了一般,用再一次重重互相握了下对方的手,加以总结和肯定。
何秋待郝迈昂头挺胸离开后,问谢冬芽,“郝迈这完全是甩锅给艺人了啊?他们这是要开撕了吧?”
谢冬芽沉吟一下,然后说:“虽然齐思甜离婚后需要正面的形象挽回声誉,重塑人设。但郝迈也不会轻易得罪拿s级的项目乱来。他们之间一定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正说着,忽然二人身后,有人唤了一声“大嫂”。
谢冬芽回头。
那人在五米开外,穿着洗旧了的羽绒服和牛仔裤,风尘仆仆的,拄着根机械拐杖,一条裤腿下空空荡荡。
谢冬芽连忙迎上去扶住他的手臂,“老三,你怎么来了?”
范有岁满脸的抱歉,“本不该来的,但我听说老二和老四过来烦过你,我想我不得不过来。大嫂,你现在有时间吗?”
谢冬芽抬腕看了一下表,“有半个小时。”
范有岁点点头,“也好,那给我二十分钟?我跟你讲点事儿,成不?”
谢冬芽没有迟疑和拒绝,她回头嘱咐何秋,“你先去会议厅。”然后搀着范有岁,“走,我们去那边的咖啡厅。”
第28章.
范家人都有个好基因,就是长得不太显年龄。就算是少时便随他母亲在外奔波打工的范有岁,经历了经年的风吹日晒、经历了多年前的生死一线,到如今那张面孔,虽然皮糙肤黑,却还是透着股子不像他实际年龄的嫩气。
谢冬芽在范有岁出车祸时,去医院看过他一回。那时他的左腿刚被截肢,躺在床上,被医生宣布伤残等级,等着范文轩为他办理残疾人证书。
那时候的他,自己就是张证书,是范恩祖理直气壮要长子担负全家重担的人证物证。
范恩祖在病房的门口,当着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病人、家属,抬高了嗓门把范有岁的这条命标完了价,逼着范文轩当着围观群众的面给拍下来。
这是他最擅长的做事方法,用在范文轩身上屡试不爽。每一次,谢冬芽记得,每一次,她都没有办法硬着头皮从人们指指点点的手指和目光之下,把范文轩捞出来。
范有岁的亲妈,坚强而独立了几十年的女人,曾经也是一个毅然决然的出走的娜拉,遇到了那样的人生巨变,也无法不被击溃。她没办法拒绝仰仗丈夫的长子援救自己亲儿的这个最可能实现的解决方案。
她坐在范有岁的病床前,眼睛里头全都是卑微的乞求,就那样牢牢地瞅着范文轩。
谢冬芽知道范文轩这一次是怎么都跑不掉了。
就像在叔叔葬礼上一样,范文轩回过头来,和她隔着嘈杂的人头,匆匆对视了一眼。
就那么一眼,不过一两秒钟,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方真实的无能为力。
婚姻关系就像一张被淋湿后又晒干的薄纸,手一拍,脚一踩,就碎了。
谢冬芽清清楚楚地在嘈杂的人声里,在范恩祖装腔作势的哭腔中,听到这张纸碎裂的声音。
她是有一点不甘心的,和范文轩在那张她自小就不信任的证书下,他们也算是如胶似漆地以夫妻的名义生活了三年多。
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没关系。他们早就把南艺博士生宿舍住成了自己家。
没赚到什么钱,也没关系。他们俩都不是能轻易被过分奢侈的欲望控制的人,生活不过一日三餐而已。
带孩子这个难题,更不是难题。张诺嘴上是止不住的抱怨连连,但是在行动上大包大揽地把范亦可从婴儿养到了幼儿园小班,养得是娇嫩又骄矜,三岁就会背唐诗唱越剧。
然而呢,生活对有的人是阳光洒遍每个角落的暖房,对有的人却是不断给出一个hard模式的塔防游戏。
你能预想的难关,一一被攻克,但后面的难关,总是以出其不意的模样,教你彻底跪在生活的面前。
谢冬芽看了一眼病床上憔悴的范有岁。他昏迷了很久,那时尚未清醒。没有清醒是件好事,不用面对无赖的父亲和卑微的母亲。
谢冬芽在这一刻突然有些不合时宜的庆幸,至少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关上房门闹得天翻地覆,打开房门走到外面,他们还是能够维持好人类的尊严和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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