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鸣原先地位就和万卓仿佛,现在听他口吻,万卓是凶多吉少了。只在万卓之下的蔡修又已死得明明白白,他们的前途身家,就都系在了眼前的宿鸣身上。
宿鸣听着他们的表忠心,面色缓和了少许:“你们既如此说,我也可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我与万兄的盟约既然定下,便不会再轻易更改。但南城军无人领头,也不是事。我对你们的内情虽不熟悉,眼下却也只能勉强管管了。今日你们便先商讨一番,做个推举。”
他叹了一声:“至于万兄,我……先带他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我会再来亲自询问你们每个人的意见。若不曾统一,也只好由我越俎代庖,来定个人选了。”
说着,他上了马车,留下一地人半跪在原地,面上谦恭平淡,心里却都盘算着接下来该操作些什么。
·
连微这边,已经看了半上午的账册。
万卓这事出来之前,她是按时间先后捋的账。这事一出,与他连襟的徐家就成了重中之重,先前的进度都要被推翻了。她花了半个上午分拣出来的账册在书案上堆着高高一堆,到现在也还没下去多少。
毕竟不是专业的,要她来计算账中错漏,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伸了个懒腰,连微起身觅食。听军士回报,去南城兵营的两位将军还没回来,她也乐得给自己开小灶,自顾自钻进厨房捣鼓。
今日厨房备的原材料不错,肉蛋蔬菜一应俱全,她打算做一道藕合。剁好肉馅,混好酱料,把藕切开塞进肉馅,在外头满满地裹上一层面糊,再扔进油锅炸得金黄酥脆。
连微脑中都已经有了炸好以后的美味图景。眼看着锅已烧开,滚油发出滋滋的声响。她用长筷夹起一片裹得均匀的藕合,正要往里放,门外就有仆役唤道:
“连姑娘,连姑娘,二位将军现在何处,您可知道?”
“还在外未归呢。”连微收手,探头,“怎么?”
“嗐…”那差使苦着脸,“前头来了个老头,说是什么徐家的大管家,代他们主人而来,想请宿将军过府一叙…”
徐家?看了一上午,连微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见是该见的,然而那两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两位将军都不在,你问问他可着急?若不急就留下话来,待他们回来自有人转达。”
仆役急匆匆离开,又更加火急火燎地回来,传话道:“他说若将军不在,还请找个能主事的与他说话。”
连微刚下第一锅藕合,还没捞起,闻言奇道:“那便找去,你来寻我作甚?”
“这…”差使嗫嚅,“府中上下,除却原先那位郡守的人,能说得上话的,眼下也就剩连姑娘您了呀。”
……想想还真是。
悻悻搁下半成品藕合,连微再三叮嘱接手的厨房丫鬟小心处理,就净了手去后院收拾。
翻了半天,好不容易翻出来一身比较正式好见人的衣衫,再重梳一遍头,稍稍描画一下眉眼,待她莲步轻移来到前厅时,也快半个时辰过去了。
连微承认,她就是因为没能好好吃上午膳而迁怒于人。
哪有没预约没拜帖,还捡这大中午的时候来访的?是拜访还是踢馆呐?
厅中,徐家老管家已经喝了三杯清茶吃了两碟点心,被家主急匆匆遣出来时还饿得发紧的胃都有些胀了,才看到前去传话的小厮跑回来,再三赔礼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宿将军不在,郭副将也不在,府上剩一位连姑娘,姑娘家耽搁得久一点,您可千万包涵。”
老管家觑觑屋角滴漏,心说这可不是一点了,奈何此行有求于人,只能捏着鼻子道:“无妨无妨,不过这究竟还要多久?”
“这便来了。”
屏风后响起一道清越的女声。随后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转出,一摆手令小厮退下,自己则旋身坐在主座上,举止自然大方:
“老人家久等了。”
这气度,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子。老管家心头郁火压下三分,只对一名女子出来主事还是有些不满,却也没显在面上:“不妨事。老奴受主家吩咐,此行是来传些话的。”
连微扬眉:“你说。”
“这话却与一郡之事相关,不知姑娘听得多少?”
挑事?连微似笑非笑地斜了一眼老管家:“能听多少我是不知。不过我既然能坐在这儿,想来,是比您老多些的。”
“那便好,否则传不上话,老奴也是难做。”老管家平声静气,被这么一堵也未见不悦之色,“听闻我徐家女婿,南城步军校尉万卓,是意外去了?”
“深表遗憾。”连微颔首。
老管家便叹口气,从袖中掏出块帕子,不知真假地抹了把眼泪:“小少爷急慌慌从营中回来说这事,我们还不大敢信,没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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