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胤慢慢道:“她对萧家的猜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年先帝……”他顿了顿,又道:“先帝当年何尝不知道,可她依旧按着我的心意,宠幸了长平的生父,又将生下的孩子交给我来抚养。”
萧璟道:“舅父真的毫不在意吗?”
萧胤自嘲一笑,“在意又如何,不在意又如何,有些东西是从开始时便注定了,更改不了。不过我还是有些遗憾,若是我能有个孩子,也不至于这般为难。可惜啊,或许是我无福吧。”
萧胤见萧璟的神色有些黯然,怕自己触动了他的伤心之处,便道:“你要借鉴舅父的前车之鉴,把有些东西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情爱并不是最重要的,你可明白了?”
萧璟点了点头,他自寿安宫离开之后,又坐上了车辇去往紫宸殿。
佩兰在外面守着,见他过来,面上有些惊诧,以往后宫里的人没少借着送东西的机会来求见长宁,可萧璟却不怎么做这些谄媚之事,他也不需要做,她已经一月多没有见他过来了,今日来的却也不是机会。
萧璟被玉林扶着,自辇车上下来,他身上的墨蓝色锦袍,衬得人面色如玉,可周身的威严却让人不敢多盯着他看,更不敢有亵渎之心。
佩兰往殿内看了一眼,而后迎了上来,道:“殿下稍待片刻,奴婢去通传一声。”
“不必了。”长宁当初与他情浓之时,曾亲口许诺他,来往紫宸殿不必让人通传,那时候她是想让他多来看自己的。到了后来,两人虽渐渐疏远,可这旨意却没有改变。
佩兰当然也是知道的,可她刚才多此一举,实在是有缘由的。如今薛迹正在殿中,方才陪陛下午睡刚醒,此时正围在一起作画。至于有没有其他亲密之举,她实在说不好,若是萧璟直接进去,万一有什么不得体之处……
萧璟似乎也明白了她的犹豫,这个时候他若是理智尚存,便应该让佩兰去通禀一声,可他却忍不住想进去,有些事情不是他装作不知道就不存在的,他仿佛自虐一般,一步步迈上台阶。
殿内,长宁看着薛迹作出的画,哭笑不得,这人的字迹倒是不错,随了他的名字一般,可画作实在让人难以欣赏,就像是他的棋艺,还需多加习练。
长宁拿着笔在他鼻间上点了点,莞尔一笑,“你的画比起薛晗的来,可差得多。”
薛迹鼻间染了墨色,他用手轻轻蹭了蹭,不仅没有拭净,反而更为斑驳,长宁忍不住笑,薛迹听她夸起薛晗来,气不打一处来,昨日薛晗在他那里留到很晚都不走,直到长宁过来,他非说怕黑,要留在偏殿里歇着。
长宁对薛晗一向纵容,只把他当幼弟一般,便许他留了下来,薛晗笑的得意,他在自己的福禧堂里实在寂寞得厉害,更有些怀念薛迹还住在那里时的时光,长宁也会来看他,他还能得许多吃食,如今他那里冷落得厉害,就算关行云偶尔登门,说的也都是他不爱听的话,言语之中皆是在挑拨他和薛迹的关系,他便找了由头将人赶出去,时日久了,云侍君也看出他的不悦,索性也不过去了。
自从上次薛晗与长宁对弈,输给了她,他便刻苦习练,想找长宁再比一次,可一直都没什么机会,薛晗小心翼翼地问长宁,“陛下,臣侍可以同您对弈吗?”
薛迹恨恨地看着他,可长宁却浅笑着点了点头,薛晗立刻让林顺将棋盘取来,长宁近来忙于政务,疏于此道,反而薛晗的棋艺精进不少,长宁竟以一子之差输给了他。薛晗眸中的快意掩藏不住,而长宁却也没有羞恼,反而摸了摸他的头,夸了他一声,“薛卿,其实聪明得很。”
薛晗看着长宁,忽而想起他曾在《道德经》里读过的那句话,“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他喜欢和兄长在一起,也喜欢和长宁在一起,他愿意将这样的日子永远留住。
可薛迹却不这样想,第二日薛迹便将他撵回了福禧堂,薛晗撇了撇嘴,对林顺道:“怎么兄长不喜欢我在他身边呢?”
林顺笑着道:“主子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山中可是容不得两只公老虎的。”
薛晗似懂非懂,他对情爱之事一向迟钝。可薛迹却存了警惕之心,世人早已将薛家两位郎君共侍女帝之事说成了佳话,可薛迹却知道,薛晗根本没有侍寝过,除了后来的那些人,薛晗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即便是兄弟,他也容忍不得。
长宁直起身来,取了袖中绢帕,薛迹坐于椅上,侧身仰着头任由她施为,如同一只幼犬一般温顺,长宁一手捏在他紧绷的下颌上,一手用白色绢帕轻轻擦拭,薛迹仰着头看她时,他的眼神明明再纯澈不过,可上挑的眼尾却像是在有意诱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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