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淡笑道:&ldo;&lso;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rso;寻常人来西山都只知道走大路,又岂会发现这里的景色?&rdo;这话说得有理。顾云羡点头表示认同,并客观地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她就是他口中所说的&ldo;只知道走大路&rdo;的那种人。忽的又想到一事,&ldo;那些鸟儿们怎么还在这里?不用南迁么?&rdo;&ldo;要的。&rdo;皇帝道,&ldo;再过一阵它们就要飞走了。所以朕今日特意赶在它们离开前带你过来。来,往这边走。&rdo;前面的道路越来越狭窄,顾云羡不得不时刻提防脚下,以免自己再摔一次。皇帝见她如临大敌的神情,眼中闪过笑意,多加了几分力气握住了她的手。转过一条弯,眼前豁然开朗,铺面而来的是带着水汽的凉风。一块宽阔的平地上开满了各色的野花,红白粉绿,交相辉映。碗口大的花朵迎风摇摆,仔细一看,当中居然多是菊花,各种颜色应有尽有,甚至包括名贵的绿菊。除此之外,还有部分月季。菊花和月季本不是在同一月开放的,然而山中气候古怪,这样的情况也很常见。这些分属不同时节的花朵混在一起,远远望去,仿佛这里铺了一层一幅富贵锦绣的地衣。花毯之后,更远一点的地方,是一条清亮的小溪。小溪尽头,银色瀑布飞流直下,撞击上光滑的大石,发出震颤人心的声音。这场景,仿佛银河坠落人间花海了一般。顾云羡看得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来。皇帝在她身后笑道:&ldo;如何?这样的景色,可值得云娘你冒大险来这一趟?&rdo;顾云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结结巴巴道:&ldo;可,陛下您是如何发现这里的?&rdo;他不是金尊玉贵的天之骄子吗?怎么会找到这样偏僻的地方?皇帝想了一瞬,&ldo;朕从前有段日子,挺闲的。只能到处游山玩水。这煜都各个角落的美景,恐怕没有我不知道的。&rdo;确实挺闲。整日在父皇面前装得不求上进、纵情享乐,一点正经事都不敢多做。顾云羡没察觉到他神情里的异样,只是继续欣赏面前的景色。半晌,又忍不住开口,&ldo;陛下……&rdo;他没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就慢悠悠打断,&ldo;朕不喜欢这个称呼。你换一个。&rdo;她一愣,这才想起此前他也曾多次表示不喜欢自己这么唤他,非要她想别的称呼。深吸口气,她顺从地改了口,&ldo;夫君……&rdo;他笑起来,&ldo;这个倒是不错。不过全天下的女子都这么唤她们的夫君,没什么新意。&rdo;她没料到他居然还不依不饶了。明明从前这么叫便可以了,今日却又嫌她没新意。银牙紧咬,她慢慢道:&ldo;那您希望臣妾怎么叫您?&rdo;皇帝见她眼神如针,看向自己时,似乎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忍不住又是一笑。见他还是一脸可恶的笑容,她恼怒之下,忽然起了反击之心。收敛的怒意,换上一副思索的表情来,&ldo;容臣妾想想……也许,您是希望臣妾唤您大郎?又或者……阿洵?&rdo;他没料到她这么大胆,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伸手一把将她揽到怀中,他捏住她小巧的下巴,直直地望进她清澈的眼睛里,半晌,才慢慢道:&ldo;你倒是敢讲。&rdo;正所谓避尊者讳,皇帝的名便是这天下最需要避讳的东西。寻常人连讲了同音的字都会被问罪,遑论顾云羡这样明明白白地叫出来。十足的大不敬!顾云羡眨眨眼睛,无畏地与他对视,&ldo;臣妾这么讲了,陛下会治臣妾的罪吗?&rdo;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良久,轻笑一声,冰消雪融一般,&ldo;你就是吃准了朕不会治你的罪,才什么都敢讲吧?&rdo;自然是这样。她明白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因为自己在这方面僭越而动怒,所以才敢这么放肆一下。轻叹口气,他把她拥在怀中,&ldo;&lso;阿洵&rso;这两个字还是别乱叫了,被人听到容易生出是非,对你不好。&rdo;顿了顿,他语气里添上了几分别样的情愫,&ldo;叫我存卿吧。&rdo;存卿。他让她叫他存卿。顾云羡愣愣地被他拥在怀中,一时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她自然知道,存卿,是他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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