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说得甚是云淡风轻,他将药递到谢静怡跟前:“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谢静怡连连后退,似乎那小小的瓷瓶是洪水猛兽令她避之不及。
她面色惨白,颤声说:“祁昭,你不能这么对我。”
祁昭笑说:“我从前就跟你说过,咱们这位陛下在子嗣上是没什么指望了,其实这药你喝不喝都一样。只是……听说喝下去会腹痛不止,流血不止,痛苦异常,就和你给兰茵的药是一样的功效。”
他敛却笑颜,面色微冷:“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觉得兰茵能喝,为什么你就不能喝了?”
谢静怡几欲将银牙咬碎,恨恨地盯着祁昭:“若是我出了事,陛下定饶不过你。”
殿中焚香,缥缈的香雾从铜鲵兽炉中袅袅而出,缭绕于面前,将祁昭的面容衬得越发模糊。
他声音清幽:“你尽可以去告状,一个被人灌了凉药再不能生育的妃嫔,看看传出去还有没有人能拿正眼看你?或者,你拼得脸面不要也要整倒我,那我任你整,只是要问问你的襄王妃姐姐和襄王姐夫答不答应。你们谢家只拿你当个棋子,唯有你姐姐还能护你一二,若是连他们也得罪了,淑妃娘娘,孩子生不出来,名声也不好,连宫外的靠山都没有了,我真是想不出你下半辈子还指着什么活?”
“所以,我将一切都想明白了,要为了你这样的人把我自己搭上着实不值。但若你真要鱼死网破,我也奉陪。”
话音落地,他上前扼住谢静怡的下巴,将那瓶凉药尽数给她灌下。
谢静怡掐着喉咙不停地咳,企图把药咳出来,可却是徒劳。蓦得,她捂住腹部,惨叫连连,跌倒在青石板地上。
血一点点地渗出来,洇透了素白的珍珠缎襦裙,宛如雪中开出的艳花,美艳至极,残忍至极。
她的身体不停瑟缩、颤抖,躺在地上弓腰捂住腹部,泪水落下,无助地抬起胳膊:“思澜,救救我,好疼……”
祁昭站在一边看她,神色渐渐渺远,宛若穿透烟尘,看到了上一世的兰茵。
她流了那么多血,身体冰凉,让人觉得好像随时都会化作一缕烟雾。他抱着她的时候手在发抖,听她说:“思澜,我好疼……”
他缓缓地攥紧拳头,丝毫没有对谢静怡的怜悯,只恨自己做这些事做的太晚。为什么上一世竟能容忍她对兰茵做了这样的事,活该他不得善终,活该他众叛亲离孑然一身,真真都是活该。
谢静怡还在挣扎,可痛楚太甚,脚在地上蹬了几下,被粘稠的血渍一滑,刚离地的身体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祁昭不想再看,转身推门出去。几个低眉顺眼的宫女守在殿门口,见他出去齐齐俯身鞠礼,祁昭问:“你们守在这里都看到了什么?”
宫女们站得稳当,平静道:“奴婢们什么都没看到,祁尚书也从未来过。”
祁昭满意地点了点头,负起长袖顺着小径悄无声息地离去。
他领着李长风径直回了家,面容渺白,眼睛出神,像是被什么勾去了魂魄一般,李长风几次担忧地偷偷看他,都不知所以。
祁府中很是安静,可能快要除夕了,各路牛鬼神蛇都进了窝,不再出来流窜。
封信正拿了两封雪花银往一个丫鬟怀里塞:“拿着,夫人给的,你矫情什么?”
那丫鬟左闪右躲,只道:“夫人自知道我娘病了之后,前前后后已给过许多了,再不能要。”
封信跺了跺脚:“钱重要?命重要?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
两人越过他们往后院去,李长风踌躇再三,还是说:“夫人这般好,公子以后别再跟淑妃娘娘有来往了罢。”
他只知祁昭大费周折掩人耳目偷去了谢静怡的寝殿,却不知他为何而去。
祁昭也不争辩,掸了掸衣襟上的碎雪,唇角微翘:“她哪里好?”
李长风道:“夫人善良、正直,绝非那个一身邪气的谢家女郎所能比的。自从她与公子成亲后,公子变了很多,让人心里更踏实了。”
两人正说话,兰茵正领着沈鸾去厨房挑了些糕点回来,五层高的红檀木食盒装得满满当当,沈鸾小心翼翼地捧着,一转身就看见了祁昭。
“这官司你查清楚没有啊?真是你姐姐干的?”沈鸾依旧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很不拿自己当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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