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明答道:“小大夫的医术天下无双,到哪里都是座上之宾。对于任何人来说一个好大夫的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月白唇畔含着笑听,靠着方思明温热的身体闭上了眼睛。方思明听见他微不可闻的耳语:“你不是一向会哄人的么,怎么突然不会说话了?方公子,她可以用我威胁得到你是不是?你抱都抱了,却说我只是个大夫,我会不高兴的。”方思明眉目一动,月白却用他的手指抵住了方思明的嘴唇。他的食指按在方思明的唇上,用便是贴着方思明的耳朵方思明都觉模糊的声音说道:“方公子,我杀过人,不少人。”不管任何一个人对方思明说月白杀过人,甚至杀了很多的人,方思明都不会相信。因为这个看起来虽然淡漠,但气质太过干净。干净的让人觉得将任何污秽沾染到他的身上都是一种侮辱。可月白亲口告诉他,他杀过人,这便让他不得不信。月白松开手指,指尖没有碰到方思明的任何一个地方。方思明似有所觉的瞥了一眼他的指甲,又淡淡的移开目光。他此时颇为沉静,眉眼处压着一抹阴郁。但他习惯了带上面具,所以他言语颇为温文,道:“月白的身上没有血腥味。”真是厉害,一句话回答了他两个问题。月白用气音说道:“你身上也没有。你的身上有着淡淡的熏香味,很好闻。月,白?我更喜欢你一开始对我的称呼。毕竟,已经很少有人这样称呼我了,等再过两年应该就只剩下你一个这样子称呼我了。”方思明勾着唇轻笑了一声,其中不带任何情绪。但冰冷的凤眸中分明有什么一闪而逝。他道:“小大夫想得长远,只是我们还不一定能活着出去。”月白说的很对,事情一但做下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便会瞬时不同。便如此刻,月白来,望着他笑。在一个人支撑了太久冰冷了太久的时候,对于这温热又不伤人的温度总是格外的难以拒绝。月白望着他的侧脸,眼眸漆黑而澄净,好似擦净的琉璃。他缓缓凑近他,好似在亲吻着他的耳尖:“方公子,你有你的布局,便连我来此都是你的一步棋。你让石观音认为我足够成为你的软肋。于是,我愿意成为你的棋子。”方思明一愣,他垂下眼睫,似是早知道月白会明白过来。他道:“有劳小大夫了。”“不劳。”月白的目光落到一边的楚留香身上,口中轻轻说道。楚留香还是晕晕迷迷的,有时还在发着呓语,屋子里又有两个少女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黄衣黄裙,瞧着他笑道:“这就是传说中那最英俊的强盗,最潇洒的流氓么?”另一人绛衣绣履,笑嘻嘻道:“传说中只怕将他说得太厉害了,他若真有那么厉害,此刻怎会躺在这里?”黄衣少女笑道:“但他看来却比传说中还更迷人,难怪有许多女孩子生怕他不去偷自己家里的东西,为的只不过是想见他一面而已。”被女孩子称赞,只怕是天下最令人愉快的事了但这女孩子若是太丑,这种愉快也免不了要大大打个折扣。这两个少女衣裳穿得漂亮,面貌却实在不敢恭维,所以楚留香也打不起精神来,只在暗中苦笑忖道:“幸好你们容貌平凡,才不致和曲无容一样遭毁容之痛,我常听人说丑人总比较有福气,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真不错。”一念及此,他忍不住向她们微微一笑。那黄衣少女一张平凡的脸,忽然变得有了光,本来很自然的表情,也忽然装作忸怩起来。那绛衣少女一直不停的笑,似乎再也没法子停止。曲无容皱了皱眉,扭头走了出去。黄衣少女撇了撇嘴,啐道:“丑丫头,知道自己被人喜欢,就故意做出这副假道学的样子……哼!你看不惯我们,我们还看不惯你哩!”楚留香眼珠子一转,故意压低声音,道:“姑娘说话最好小声些,莫要被她听见了。”黄衣少女冷笑道:“听见了又怎样?”楚留香道:“以在下看来,那位曲姑娘似乎是这里的大人物,两位姑娘看来都入门不久,若是得罪了她,岂非大是不便。”黄衣少女瞪了瞪眼睛,忽又嫣然笑道:“你用不着替我们担心,师傅对徒弟倒全都一视同仁,我们不怕她。”绛衣少女吃吃笑道:“只要你对我们好,我们也一样有法子可以让你在这里过得舒服些的。”楚留香目光凝注着她,忽然长叹了口气。绛衣少女道:“你叹什么气?”楚留香叹道:“只可惜在下全身一丝气力也没有,否则……”他悠悠顿住了语声,直视着她们的眼睛。绛衣少女一张脸渐渐红了起来,轻咬着嘴唇,缓缓道:“你不用着急,总有一天……”楚留香悠然笑道:“你难道不着急么?”绛衣少女格格笑道:“你呀……你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又可恶、又可爱的风流贼。”见这流氓又开了腔,玩儿起了美男计,月白颇有些头疼。到底是少时玩伴,想要做到看陌生人似的看待他还是有些难度的。方思明扫了楚留香一眼,似是觉得有趣。月白抬手捂住了他的两只耳朵,道:“闭眼。”方思明:“……”他还当真的闭上了眼睛。楚留香玩儿的手段他自然知道,甚至经验丰富。但,他还是选择闭上了眼睛。他们二人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屋子统共就这么大,一屋子的人离得也都不远。月白这幅不堪入目,赤。裸裸的表达着莫被他带坏了的意思,屋子里的人自然全都看了过去。那两个女子自然是认得方思明的。这人在这里待了好几日,又生的这般丰神俊朗气质不俗,这里的少女难免有想动他的心思的。石观音自然也看上了,却不想方思明竟是天残,气了她半死。现在整个古谷中的女子全都晓得了。但方思明气势太盛,气度非凡,寻常她们也不敢多说。此时他已成为阶下囚,她们便生出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来。黄衣少女嘲讽道:“方公子还装什么假正经,哦,不是假正经,是……”月白眼眸一动,已然明白她们要说什么。他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在楚留香的大腿上,不重甚至算不上是踹,但少时的默契不是说说的,楚留香立时“嘶”了一声,打断了黄衣少女的话。方思明自然知晓是月白的维护,他甚至在那一瞬感到了月白的冷意。他看到了那一双澄静淡漠如琉璃的眼眸中闪过的寒意。黄衣少女担忧的看一眼,似是要找月白算账。楚留香可知道她若是过去了只怕是要出事,他握住她的手腕,叹道:“我真不懂自己中的究竟是什么迷药,怎地如此厉害?”他忽又顿住语声,苦笑道:“两位姑娘想必也不会知道那是什么迷药的,我方才本该问问那位姑娘才是。”一点红早已闭起眼睛,姬冰雁却已懂得楚留香的意思了,只见这两位姑娘的脸果然已被激得发红。绛衣少女冷笑道:“你以为只有她知道?”楚留香笑道:“姑娘们难道也知道么?”绛衣少女忽然发觉楚留香的一双眼睛总在瞧她的同伴,很久都没有向自己这边瞧过来了。她立刻抢着道:“你可瞧见了那些花么?”楚留香叹道:“在下若是没有瞧见,此刻又怎会变成如此模样?”黄衣少女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花?”明明听月白说了,楚留香却还是摇头道:“这种花我从来也未曾见过?”黄衣少女得意地一笑,道:“告诉你,那花叫罂粟花那些草叶叫大。麻草,是我师傅自天竺移植过来的,也只有在这炎热的地方才能生长。”楚留香暗中吃了一惊,口中却道:“罂栗大。麻?这名字倒奇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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